阳春白雪(63)
“因为渺渺兮予怀。东坡先生的赤壁赋有云: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
望美人兮——天一方。”
“赠与你的,世子爷的字你可要收好了,总之是很好的意思。”
“这是我的家传玉佩,玉能养人,也能保平安,比你的飞刀强多了。”
……
苏词温柔的言语那样清晰恍如昨日,他的那块家传玉佩还被游离藏在心口温热着。
他是十余岁少年旖旎的梦,是给了游离希望和温暖的神祗,原来不见他这样久的时日思念也会这样浓。
如今他身陷囹圄,自己必须做点什麽……
做什麽呢?
哪怕是让你去杀了那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吗?
苏词嘴上说着胡说的,他那个人却不会说胡话,这麽些年过去,自己最擅长的还是杀人而已。
既如此,那便再去一趟长安,替苏词杀了那人,哪怕会付诸性命,会天下大乱也顾不得了。
“我们先分开罢。”游离与同伴们告别,“我要去一趟长安。”
“怎得想起去长安了?”唐临渊有几分疑惑。
“让他去吧,你们都不知道,长安有他的心上人在,之前他一年跑好几趟长安呢。
这几年不知道怎麽了,或许是和人家姑娘吵架了,一次也没去过。”蓝楹一副了然的模样,“只是这麽久不联系,只怕你去了人家孩子都会喊娘了,大家闺秀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谁愿意跟你一个浪子啊。”
游离眸色微暗,不是浪子,是杀手。
即便苏词成婚了也是喊爹不是喊娘。
几个人在酒楼里用了一餐饭算是道别,一觥又一觥的酒灌着,喝的有几分醉意朦胧。
唐临渊迷迷糊糊地说:长安啊,我去过的,还遇见过一个人呢。
游离好奇地接了话茬问:是不是苏词。
“是啊,那个人还算不错,不像寻常王公贵族那般纨绔,我欠他一个人情,诶,你不是也认识他吗?
他连梅花镖都给了你。
只可惜苏家谋逆,哎……”唐临渊略带失望和感慨的语调。
也让游离放了心,眼前这个人不了解苏词,自然也就配不上他。
眼见都不一定为实,流言蜚语又怎麽当得了真。
第37章 ,我想见他
其实从一开始,苏词就明白坐在那位置上的人也曾做过皇子,他经历的明争暗斗阴谋诡计不断,自己谋划的盘算的那些或许他早就了然,可即便如此还是想挣扎,还是不认输。
一开始便束手就擒还有什麽意思,最起码要有执棋的资格,输了再说一句甘拜下风。
苏词被打入天牢,上面的人还未苛待镇国公世子,住的也算是不错。
一方床榻一方桌,还有几本书,琴棋书画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总之苏词想要什麽,狱卒都会为他备来。
苏词即便入了狱,来往的客人也是络绎不绝。
其实最先来看他的是御前伺候的李公公李福,一身鹤服,依旧低着头虔诚地同他的世子殿下说着话。
“如今我为阶下囚,已经不是什麽世子了。
李公公在我面前低着头说了半辈子的话,也坐一次吧。”苏词邀请着李福坐下,殿前的人未得陛下允準私自来探视自己,怕是被陛下知道了首先失去的是信任之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苏词无奈,又笑眼前的人癡,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在他们眼里便成了天大的恩情,对于那些王公贵族来说,纵使对他们百般好,他们也会觉得那是理所应当的。
“在奴心中,您永远都是世子殿下。”李公公诚惶诚恐,其实他本不必如此。
“坐罢,站着也不好说话。”苏词似乎清楚李福的回答似的,又邀了一次。
这次李福才坐在了苏词的面前显得那样局促不安。
苏词给他倒了杯茶递到了李福的面前,也不开口说话,只等着他想说什麽。
“殿下的风骨,苏家的忠良,奴都明白,奴会救您的。”李福说这话有些戚戚。
“怎麽救我?”苏词反问,“无非是向陛下求情。”
“还是说……”苏词停顿了一瞬看向李福的眼神锐利,“你想谋逆?”
而后敛了眼神,目光一瞬间的柔和,指尖轻点桌面:“苏家的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怎麽想的。
李福,这件事你无能为力。
无论发生什麽,好好活着便好,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如果能遇见个知心人也是不错的。”
李福神色微暗,只有眼前人愿意把自己当做人来看,不由得苦笑:“奴是内侍,是没根的东西,什麽知心人不知心人的。
以后认个义子,有人为奴养老送终便不错了。”
“知心,知心,知的是心。”苏词摇头,“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喜欢也并非非要做那事。”
李福颔首,虽然心里不认同嘴上却接着话:“但愿罢。”
“殿下要是缺什麽,奴给你送来。”李福又补充了一句。
“谢过,我什麽都不缺。”苏词见人起身也跟着起身,“李福,如果我死了,告诉季子牧,我不用进苏家祖坟,就把我安葬在城外的那座山上。”
“殿下。”李福面露不忍又是一拜。
“这麽些年……”苏词还以一礼,“谢过了。李公公,你不欠我的,不用想着做什麽。”
李福犹豫最后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诶。”
苏词身边的那些人,能走的都放人走了,不能走的只能陪着自己一起了,世上哪有那麽多置之死地而后生,功败垂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