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皇帝冷冰冰轻飘飘、重量却仿佛能压死人的嗓音重複：“砍了。”

“啊！！”

剑起剑落，一道响破云霄的嚎叫，壮年当即两根手指滚落在地上。

刚才气势雄辉扔皇帝菜叶子生鸡蛋的人全部噤若寒蝉，有的甚至吓瘫痪在地上。

那壮年断了两根手指，依旧坚持道自己是姜国的普通百姓，“你……昏君，这般残害自己的子民，你不得好死……”

付孤舟上前蹲下跟他问话，面容带笑，“你是朕的子民吗？”

“我……我当然是姜国子民，你已经杀了一个人，还想再污蔑我不成……”

付孤舟站起身，墨绿锦帛衣摆随少年动作扬了扬，再一次退远。

“再砍他两根手指。”

付孤舟往后退着，神色平平淡淡，“会武功，却要隐藏装作不会，外面衣服是新的，里面穿着其他国家的衣服，鞋子也忘记换成姜国的。刚才朕被人扔菜叶子时，你们两个躲在柱子后面眼神瞟来瞟去。字字句句不离天玑，还有，你们脖子后面的图纹漏出来了。”

“朕注意你们很久了。”

“让他们扔朕，就是你们两个出的主意吧？说说，是哪国人？”

又是一声嚎叫，壮年跪地上捂着缺了四根手指血流不止的手，脸色扭曲到惨白，疼出一身冷汗。“我说！我都说！是云国国君派我们来探查天玑消息的，求不要杀我！”

“在姜国目前为止八座城里下毒的事呢？”

“什麽毒？不是我们干的，我没有在姜国下过毒，国君也没有吩咐过我们这件事……”

“嗯。”付孤舟往回走，神色轻描淡写，“问完了，杀了吧。”

那壮士好不容易松懈一口气，人瘫跪在地上，捂紧了自己的手，爬地上痛惜地去捡自己手指。

听到付孤舟的话，神色大变：“你言而无信！我明明什麽都说了，我全部都告诉你了！呃——”

羽卫擡剑落下，剩最后一口气时，听姜国的少年皇帝道：“朕并未承诺说了就不杀你。”

付孤舟叫了四个羽卫命令：“擡走，扔远一点。地上血清理了。”

不一会儿，两个别国细作混进姜国京城的一切足迹被清理干净。羽卫们眼神指向地上的一片狼藉问：“陛下，那这些呢？”

“放着，谁扔的让谁来捡。”

少年皇帝面上无悲无喜，他们看不出陛下的喜怒，只是听到这话时，原本跪地上颤抖、躲在屋墙后面惴惴不安的普通百姓们仿佛寻到一丝忏悔的机会，争先小跑过来将地上扔下的东西捡干净。

付孤舟脸上微微笑，眸子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看向他们。“还有閑菜拿来扔着玩，看来是朕的皇爷爷改新制度不征税后让大家太宽裕了。既然如此，朕回去后改一改。”

满大街小巷数不尽的百姓齐齐向付孤舟俯首跪下，从未有跪这麽整齐过，“草民们知错了，求陛下饶了我们！”

“站起来。”付孤舟提高了嗓音，依旧不冷不淡的声音道。

天上白玉京

百姓们不敢站。

甚至头都不敢擡起, 全部跪地将头叩在地上。

刚如此冒犯了身份贵重的皇帝陛下，这是死罪。

付孤舟：“你们不起来，也不肯看着朕, 朕没法跟你们说话。”

依旧无人敢站起来。

付孤舟也不急, 站在原处耐心等着, 等到天完全黑下来。

街道挂起的灯笼荧光充盈了黑夜，今晚无风, 圆月高悬，格外亮。

打更人提着铜锣背着灯笼路过时，仔细一看皇帝陛下竟在此处, 不知发生了何事，也跟着跪下来。

跪了一会儿, 擡头见大家都还跪着，不明白究竟出了何事, 斗胆问：“陛下，这是……”

付孤舟没应答。

那不明所以的打更少年便又东张西望，看着这些人。

用胳膊戳了戳挨最近的一个人，“诶, 兄弟, 出了何事？陛下为什麽在这里？不能起来吗？”

被他戳到的人哪里敢说话, 依旧将头埋得低低的。

少年打更人又用胳膊去戳其他离得近的人。

无一人搭理他。

打更人不明所以，这下也该想到肯定是发生了什麽，慌张地擡头看往陛下。

夜晚露重，付孤舟雪白毛绒大领上已经蒙上一层湿意。付孤舟摸了摸领子, “你们还要跪多久？今晚都不打算回家了是吗？”

听到回家, 有人怔怔的将头擡起来。

他们还能回家吗？

打更人见终于有人肯擡起头，不再是死气沉沉, 一喜，又要去找他唠话。

他听说过不少陛下的传闻，眼下亲眼见到了，是他景仰的陛下，脾气和善有耐心，温温和和，意气风发少年郎，他还听闻陛下容貌很美，今日得见果然果然世间无二。

打更人叹惋为什麽见到陛下不是在白天里，不过，即便夜晚，只能看清陛下风采的千分之一，也足够了。打更人心满意足。如果不是知道肯定不会被允许，他还想近距离地、站到陛下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一看陛下。

哪怕一眼也好啊！

就在这时，少年皇帝满带帝王威仪无喜无恼的声音放大了重複：“全部给朕站起来。”

一听到能站起来，打更少年欣喜，他早就不想跪了，碍于尊敬的陛下面前不敢妄动，眼下二话不说笑嘻嘻站起来。

同时，还催促旁边的人：“陛下说让站起来呢，你们快起来呀？”

跪着的百姓相继擡起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打更少年看不下去了，放下手里的铜锣和梆子，走过去将离自己最近的人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