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屿(107)

贺宁屿和贺宁昕差了快六岁，他上初中的时候贺宁昕就已经出去去上大学了，其实很少能见到面。

都说年龄差太大的两个孩子之间会十分生疏，但他们姐弟俩可能是意外，即使每年都见不到几次面，但等真正相见时，两人之间看起来还是很熟稔的样子。

贺宁昕会主动给他带礼物，也会主动给他打电话关心他。

贺宁昕情商高、做人圆滑、懂得人情世故、知道变通，经过这麽多年她的观察，她大概知道一点周芷不想回贺家老宅过年的原因，也分析出了一点周芷不喜欢贺宁屿的原因。

贺宁昕转头笑着看他：“你问吧，我知道的话或许可以告诉你哦。”

贺宁屿看了眼楼上，确保周芷现在不会下来后，直白道：“你知道为什麽妈妈不喜欢回老家过年吗？或者，她为什麽不喜欢爷爷奶奶啊？”

贺宁昕顿神，她没想到贺宁屿能看出来。

在她眼里，贺宁屿一直是一个思想单纯、看不懂这些人情世故的人，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想替周芷弥补一下这麽多年家里欠缺的贺宁屿的爱。

贺宁昕朝他勾勾手：“你过来一点，我怕妈妈听到。”

既然贺宁屿都已经主动问了，那就告诉他吧。

“之前过年爷爷奶奶给你多少压岁钱啊？”贺宁昕问。

“爷爷五千，奶奶一般也是五千……怎麽了吗姐，这个压岁钱和妈妈有什麽关系吗？”贺宁屿说。

“有啊，肯定有关系，你知道爷爷奶奶给我多少吗？”

“难道不应该是一样吗？他们应该不……”

贺宁屿话还没说完就被贺宁昕打断：“屁啊！一样才怪！他们给我才给一千！两个人加起来一千！”贺宁屿的嘴在听到她说的话后逐渐张大，“你看，你也震惊了吧？一千还不够我剪一次头发，他们俩给我们两个的红包可是差了十倍，说明什麽？“

贺宁屿不至于听到这还听不明白，他说：“说明他们重男轻女……”

贺宁昕更来劲了：“你看你也知道，所以你明白妈妈为什麽不喜欢爷爷奶奶，每年都不回去过年了吧？”

贺宁屿点点头，他当然明白，他经常能在互联网上看到有关一些重男轻女的家庭伦理视频，每次都还会在心里腹诽，但是他没有想到，原来自己的爷爷奶奶也是这样的人。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且贺宁屿很少同时和贺宁昕一起回老家，他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贺宁屿不好表达什麽，因为他在这件事情中是受益者，他不能用自己的观点经历去反驳别人。

贺宁昕点到即止，不再多说什麽。她相信贺宁屿能自己想清楚前因后果。

恰好周芷洗漱完从楼梯上下来：“不好意思，吹了个头发久等了。”

贺宁昕起身去攀她的手腕，把她拉到沙发上的贺宁屿旁边，让她坐在姐弟俩中间。“来，妈你坐好了，我现在去投屏电影。”

周芷笑着去扯小毯子往身上盖：“急什麽，现在才几点？”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贺宁屿，却发现他正一脸忧愁地看着自己。

周芷用指关节戳了一下他的脸：“想什麽难过的事呢？”

贺宁屿撇开脸摇摇头：“没什麽。”

这小孩闹什麽情绪呢？

周芷帮他扯了扯摊子，在心里说。

电影开始了，但贺宁屿的心思一点都不在电影上，他满脑子都是刚才贺宁昕说的话。

有重男轻女就有婆媳矛盾吧，那妈妈岂不是受了很多委屈吗？不然为什麽会那麽讨厌爷爷奶奶。贺宁屿想。

他偷偷扭头看了周芷一眼，看到周芷靠在贺宁昕身上笑得很开心。

贺宁屿低头抿了抿嘴唇，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电影上。

-

“妈妈，我刚才把爷爷重男轻女的事情讲给宁屿听了。”贺宁昕小声爱在周芷耳边说。

“嗯？你怎麽告诉他了？”

“他问我的，我觉得说了也没关系所以就说了。”

“好，我知道了。”

贺宁屿刚才看她的时候，周芷余光其实注意到了，贺宁屿这人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心里想的东西一般直接就在脸上写着了，所以周芷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什麽了。

她把头从贺宁昕身上擡起来，调整了一声坐姿，把头靠在了贺宁屿身上。

除夕夜-

“宁屿，快坐好，妈妈要来发红包了，你要假装不知道哦。”贺宁昕说。

周芷从楼梯上走下来，手上拿着两个红色的布袋，拖鞋碰撞着楼梯面发出“哒哒”的声响。

她走下来就看见坐在沙发上她的两个小孩定定地坐在沙发上，虽然眼睛是看着电视的，但明显心思都不在电视上。

周芷走到他们面前分别递出红包：“新年快乐宁昕宁屿，普通红包装不下了就用红色袋子代替了，不要介意。”

贺宁昕最先接过红包，掂量了一下大概的数额开始发表致谢词：“首先，我要感谢一下我的母亲，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其次，我要感谢一下我的母亲，把我培育得这麽优秀，最后，我要感谢我的母亲，给我这麽大的红包。”

周芷笑着用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小嘴这麽会说，当初就应该和宁屿一样去学播音主持。”

贺宁屿拿着这麽厚的红包突然有些无所适从，同时还在感叹这个红包的厚度，他缓缓将头擡起，看着周芷眨巴了几下眼睛，缓缓吐出几个字：“谢谢妈妈。”

周芷摸了摸他的头：“没事，你开心就好，回头多买点衣服穿，不够和妈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