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骨柔(109)

“我没事……”

知摇小心看他侧脸。

昨夜哭嚎的泪痕还挂在脸上, 分明还是那个小哭包来着。

冰冷不近人情的嗓音再次从前方传来，仿佛从深幽洞穴里刮出的寒风, 令人心神骤然紧缩。

“像你这样的废物,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也能挡住我一剑。”

知摇感觉身上落下一束视线, 仿佛毒蛇在身上游走。

“还是为了一个野娃娃……”

“既然她能激发你的潜力，那便先暂且留她一命, 云行，七日内，若你无法到达中级剑修水平, 就亲手为她收尸吧。”

“什麽？！”

云行猛然擡头，那黑色的身影却转身迈过门槛, 远远离去。

他四肢脱力无法动弹，便咬牙跌跌撞撞的朝身影追去。

“父亲！此事与她无关，父亲！”

“父亲，大哥二哥到达中级剑修也用了一月时日，孩儿如今还未到达初级剑修，七日要直接到达中级剑修根本无稽之谈，父亲！我会努力的，放她离开吧！”

“父亲……”

他身形歪栽，好不容易追到白玉台阶前，小手按上还未彻底关上的门，身后嬉笑声近了，有手伸来，毫不留情的将他探向大门的手臂重重拍落。

“你这没用的东西，当然不可能在七日内飞跃至中级剑修，你还不明白吗？你刚刚忤逆了父亲，这是父亲给你的一点惩戒。”

云湛云丰幸灾乐祸的笑着，沖着云行又是一同拳打脚踢。

“废物，还敢在父亲面前出风头，不知天高地厚！”

“扫把星！谁跟你在一起谁倒霉，阿娘就是被你连累的，现在又要连累一个野孩子，晦气东西！”

“够了！别打了！”

知摇几步追上前，云湛跟云丰不将她放在眼里，又在云行胸腹狠狠踢了几脚洩了气方才罢手。

挥挥手，旁边有仆从躬身走上前。

“老规矩，把他关起来思过，还有这个野孩子，一并关起来。”

*

光秃秃的墙壁，密不透风，唯有靠近房顶处开着个窄小的窗，外面时不时有风透进来。

灯烛不点，没有丝毫光亮，只借助那小窗口透进来的些许月华，能看到里面两双黑白分明的眼在眨动。

“你还好吗？”

知摇双手撑着地面，往身旁的云行靠了靠。

月亮斜行，只能照在高处的月光往地面落了落，些许微光照在小小的二人身上。

知摇如先前来时那般，穿着干净的粗布麻衣，而旁边的云行，脖颈、四肢多了漆黑的圈锁。

“我帮你拽下来。”

知摇起身，两手巴上云行脖颈上的黑圈。玄铁所制，掌心贴上的剎那像是双手按在冰块上，没片刻就冻得失去知觉。

“你忍着点疼，马上就好。”

知摇在手上搓起热度，重新抓住拿铁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小脸憋得通红，那铁圈不见半分松动。

“别拽了，没用的，上面有父亲留下的禁制。”云行低垂着脑袋，两眼毫无生机，似一棵正在枯死的树。

“还不能……就这麽放弃！”知摇咬牙竭力拉拽铁圈，双手被冻得通红僵硬，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云行回过神来，慌忙将她拉起，“别乱动了，不如省省力气，能延缓饿肚子的时间。”

“饿肚子？他们连饭都不给你吃吗？”

“云家人都不吃饭，吃辟谷丹，而我的辟谷丹份例少得可怜。”

“辟谷丹？好吃吗？”知摇眨巴着眼看他。

“不……给你尝尝吧。”

云行从袖中一番摸索，寻出一颗褐色圆润的丹药，牵起知摇的手，想放在她掌心，却看到她掌心不知何时渗出一片嫣红。

“你受伤了？！”云行惊呼。

知摇看了看道，“好像是刚刚摔倒的时候磕到哪儿了。”

云行慌乱地在怀中摸索包扎止血用的东西，但空空如也，他索性将自己衣袍撕下，仔细轻柔地给知摇包扎。

包着包着，知摇感觉有什麽滴落在了掌心。

屋内昏暗她看不真切，凑近云行几分探头问，“你哭了？”

“都是我害了你，跟哥哥们说的一样，谁跟我在一起都会倒霉，我连累了阿娘，现如今又连累了你，七日之后我达不到中级剑修水平，父亲就会杀了你……”

他越说声音越哽咽，眼泪也掉的更频繁。

“哭什麽，这不还没到七日之后吗？”知摇在黑暗中摸索到他满是泪水的脸，帮他擦拭，“你是个男子，怎麽比我还爱哭。”

“也没人规定，男子就不能哭……”

“有道理，好，你哭吧，我哄着你，小……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云行。”

“好，小云行，别哭了，我相信你，七日之后一定会让我相安无事的。”

“可是我很弱……”

“一点也不弱，很酷，像我前些时日看到的那些修道者一样酷，不，比他们还酷，我要是也能入宗门就好了，像你一样用剑，斩妖除魔，锄强扶弱。”

知摇擡手搭上他肩头，“村长伯伯曾跟我说过，只要努力，就什麽都能做到，你也努力。”

“哎你别乱动，看，伤口又崩开了……”

云行慌乱的重新给她包扎，看着她手上血色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急的又开始掉眼泪。

“不好意思，我手上现在还没有知觉，一下忘记受伤了……”

云行给她包扎伤口，嘴里又小声咕哝，“我努力恐怕也做不到，我从生下来体质就不如两位兄长，学什麽总是慢半拍，七日之后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