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骨柔(32)
昨日打算给他赠礼时,还以为他没看到,没成想竟然看到了,还嗅觉那麽灵敏,知道都被她吃了。
总是在他面前紧张错事,希望这回能毫不出错的安然离开。
知摇捧着做好的糕点怀着沉重的心思往云行居所走,不知道的乍一看,还以为她是要去上坟。
夜晚云行的柳树居瞧着静谧中带着几分幽森,白日被光芒照着,柳叶青翠开着星星点点的白花,半遮那屋子,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清幽。
淡淡柳叶香气随风弥漫开来,只听得铮的轻响,屋内传出悠扬琴声。
曲声平缓,如流淌溪水,以那屋子为中心,竟然吹起风来,不是瀑布前带着水汽的冰凉,是温凉的,让人感觉很舒适,能放松神经的温感。
知摇紧绷的心弦被那曲调微风莫名抚平,抱着糕点继续朝前走。
脑海中忽然生出个离谱的想法:这曲调微风,该不会是他特意弄的吧?
这想法跳出脑海,她自己没忍住先噗的笑出声来。
这辈子是想活的轻松肆意些,但这想法比她活的还肆意。
知摇将荒谬想法压下,人已经迈至门前,单手抱着点心盒,另一手举起準备叩门。
那门像是有所感应,不等她落下就嘎吱一声打开,知摇这一下落了空,慌忙收手。
屋内燃着的宁神香混杂着不知名的浅淡香气扑鼻而来,知摇来不及细细去分辨这似曾相识的味道,眼前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
云行今日穿了一条月白的长袍,微微泛蓝,阔袖用白绸束成箭袖,墨发以玉冠高束。
他眉眼冰冷漠然,但没有杀气恶意,像是琢磨精细的冰雕,不似人间物。
他垂眸看了眼知摇,侧身让开一条路。
知摇端着点心盒愣住了。
她是打算送来就走的,这意思,是让她进去坐坐?
这得坐多久啊?
知摇贝齿咬上下唇,额上已然感到压力沁出点点细汗,身侧男人嗓音如天籁。
“喝杯茶再走。”
一杯茶的时辰,好好好。
知摇心下压着的秤砣瞬间飞去,沖着云行欠身,“叨扰了。”
云行站在原地,转身想将门关上,怕被路过人看到他屋中有个女子,毕竟是前所未有的事,传出去会引起骚乱,给知摇带来麻烦。
但又怕关了门知摇害怕,思虑一番,打开门,手一挥,落下一层薄雾,将屋内的情景遮掩。
知摇迈入屋中走的极其缓慢,余光注意着云行动作,见他没有关门,心头又是狠狠松了口气。
云行就在她身侧,她却听到琴声还在继续,讶异循声望去,只见矮案上摆着一张古琴,亮着微光,是以术法趋之,琴弦拨弄,发出清脆流缓的曲调。
这术法,妙极。
不知可有这样的符篆,以后她出去游山玩水无聊时,也可晒着太阳,听听小曲儿。
“喜欢?”
余光穿着月白长袍的男人从她身侧擦过,知摇这才注意到,他胸前心口处以金线绣着什麽,但他过的很快,没能看清。
愣神中,也没听清他问题,迷茫的嗯了一声。
下一秒就见云行前倾身子,将矮案上的古琴抱起朝她递来,仍旧是那张古井无波的面庞。
“放在我这落了灰,无甚用处,拿去。”
“啊?”知摇脑海中剎那空白,而后飞快回过神来受宠若惊的拼命摇头,“不不不,我只是觉得这个术法挺好的,没有别的意思……”
老天奶,这人难以捉摸的属性又上线了。
她这小小的脑瓜仁实在是超负荷,琢磨不过来啊。
云行定定看了她几秒,将古琴放下,琴声继续。
“坐。”他的话简短干脆。
知摇吞咽了下口水,勉强挤出来个微笑挨着矮案坐下,将糕点放在桌案上。
“点心配茶,正好。”
云行手在矮案上一挥,古琴旁边凭空出现一套青花茶具,琉璃质地,立体的青花纹路,茶壶注入水后,青花仿佛活了过来,开始花瓣舒展。
知摇没见过什麽世面,但也一眼看出来这东西价值不菲。
不愧是宗主的宝贝徒弟,宗门唯一的无情道剑修。
云行以灵力煮茶,不一会儿便见茶汤沸腾,他从玄机袖中取出金线缝制的锦囊来,倒出金色细针样式的茶叶。
像是在给知摇讲解一样开口,“忘忧茶,三千年一结叶,此为嫩芽,更为珍贵。”
知摇也不懂茶,本来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他放茶叶,一副懵懂不谙世事的模样,听他这麽一解说,突然有些局促。
像是别人在炫富,她却不识货,被人点出那东西真正价值,比她整个人都珍贵的尴尬寒酸感。
知摇不知说些什麽,拍拍马屁夸这茶真好?未免显得太过市儈,这人脾性难以捉摸,谁知吃不吃这套。
这回上门,知摇只想安全、平静的离开,本着说多错多的原则,她舔舔发干的唇,哦了一声。
眼见云行倒茶的手明显一顿,知摇心突突狂跳。
糟,压错宝了。
这厮应当是想听她附和的,换个脑子想想,人家都摆明在炫富,她却不疼不痒的哦一声,岂不是公开打人家脸?
真是紧张又判断错误,她平日可不是这麽蠢笨的人。
想说点什麽挽回一番,却见云行将煮好的茶汤直接照着窗外泼了出去,尽数浇在那柳树身上。
柳树在浓郁充沛的灵气中长成,灵智将开,被这热茶一泼,发出哦的一声颤呼,叶片抖的哗啦啦作响,剎那烫过之后,茶水内的灵气将它包裹,叶片又绿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