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他(6)
等会儿有你哭的。
太脏了,吃下去生病。
先舔舔。
蛾眉月把温小公子舔了干净,但屎不好吃,他厌恶地咳嗽,边舔边干呕。
这一舔,直接把人舔睡了。
梦中被人挖心肝,挺好!
受死吧,小坏崽子!
小坏崽子阿嚏打喷嚏,好么,醒了,一手抓住蛾眉月的黑鼻子。
蛾眉月愤怒地嘶哑咧嘴,吼小东西,威胁小东西,但越吼,小东西抓得越紧,另一只手也摇得更欢。
堂堂邙山温氏原来生了个呆的。
蛾眉月弯下前爪,遮住狐狸眼珠子,另一只爪子拖来一张草纸,盖在温小公子身上。
吃凉肉拉肚子,温温。
蛾眉月尾巴一疼,心中大叫不好,自己被小坏崽子闹得心烦意乱,失了警觉,一股强劲的力道从尾巴传来,他栽倒,被人拖拽,头朝下,尾巴朝上,被人拎了起来。
温大小姐冷哼一声:“从未见过如此愚蠢的妖孽。我的耐心耗完了。送你一程。”
温大小姐弯膝取桃木剑,一剑刺下。
那剑刺的不是蛾眉月,而是指向了温小公子的胸口。这女人手比狐狸准,一剑刺个透心凉。
蛾眉月抱住温大小姐的手臂,咬得她鲜血淋漓,她却死死抓住他的尾巴不放手。
温大小姐毫不迟疑地收剑,又香又甜的血珠子顺着剑身淌到地上。她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魂儿也不在,跪下来,撑开五指,稳准狠掏出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小孩的心脏很小,像是颗鲜红的李子。
温大小姐甩开蛾眉月,跪下来,用桃木剑撑住身子,抓着小孩心脏的手垂下来,对着蛾眉月轻颠,鼓嘴“咗咗咗”逗弄:“小乖乖,吃,可香甜了。”
他看出来了,这个温大小姐是个疯的。
灵兽的耳朵尖,蛾眉月能够听到温小公子的血越淌越慢,不,血流停了,呼吸几乎不可闻。
温小公子正在慢慢死去。
这是蛾眉月喜闻乐见的。
死吧,反正,总要死的,他就是来让他死的。
蛾眉月的每根狐毛都竖起来,试探性地走上前,舔了舔温大小姐手心里的心脏。小孩的血果然最香甜。蛾眉月暗自发狠,一口把心脏嚼了,吞下肚,明明是想细品复仇的滋味,他却觉得索然无味。
屋外响起一阵阵脚步声,蛾眉月跳到一边。
一个暗紫华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温大小姐大呼:“父亲,他死了!”
温三爷从温家家主身后钻出来,“肯定是狐妖杀了小公子!”
众人看向蛾眉月,他嘴边的毛还沾着人血。
温大小姐说:“妖孽吃了他的心肝。”她低下头,一绺绺黑发落下来遮住脸,嘴角上钩,“我们温氏又后继无人了。”
人的心啊真是肮脏。
这世道太黑暗,小坏崽子,你死了也未必是坏事。
华袍肃穆男子的目光沉沉盯在躺在地上的温朔,面无表情,“列阵,捉妖!”
蛾眉月扑向温三爷,以一束灵光直穿他胸膛,他惨叫倒地,死了。
这是蛾眉月四百多年来,杀的第一个人。
玄天之上,骤然响雷,一道闪电劈下来,击中了从灵光凝成狐狸身的蛾眉月,将它一击瘫倒在地。
飞升在即,一旦造杀孽,必会受天罚。
四百多年,蛾眉月困于厄运之预,一点都不敢释出力量,世人惧怕于他的灭世之力,却不会想到,最避讳这霸道之力,担心自己杀一人,便会杀百人,杀千人,就会杀万人的是他七元厄运星君自己。
蛾眉月大概是欲界有史以来最窝囊草包的灭天道者了。
龙门军列阵,一道道剑光悬在人的头顶,只要家主一声令下,灭狐。
蛾眉月摇摇晃晃站起来,吐出地之浊气,纳进天之清气,白光笼罩周身,狐狸身化为一少年,从手指指甲,不,从脚底到头顶,他拥有修士都不曾有的洁净,那样完美无瑕,那样恍若是梦,他缓缓抬手,桃花瓣之光缠绕光洁的手臂。
“是七元厄运星君!”
“是灭天道者!”
蛾眉月冷笑:“你们知道这话最好笑在哪儿吗?我一出生,别人就告诉我,我会毁天灭地。可我想不明白啊。我在这世间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灭门惨祸轮不到我,我和人世什么仇什么怨,就非要灭世?这世上没有一个师父,一本书,谆谆教诲教我一步步灭世。这灭世不比化神难?我吃饱了没事干,不会享清福是吧!”
“妖孽,休要妖言惑众!”
“闭嘴!本座还没说完。”蛾眉月清了清嗓子,“我啊顶爱这人世,吃吃喝喝混混也能飞升,飞升了不是活得更自在?我就根本不想灭世,也不敢灭世。我要是灭世,你们正道一个个能人大度到无条件原谅我的所作所为,我兴许为了好玩,还就灭世了。可事实是你们——”他桃花眼一凝,“追着我不放,不死不休!”
温家家主说:“恶小,也该灭!”
蛾眉月念咒:“厄运灭天道,桃花杀吕祖。北斗七星降童子,桃花印,诛!”七道星光自北斗桓凝聚,如流星下坠,笼于蛾眉月高举的右手,随着他手臂飒落,桃花印飞向龙门军,似上古神兽吉光,横冲直撞,将一众温氏之人震倒在地上。
温家家主一动不动,冷眼瞧着桃花印擦臂钻入身后。
七星光刺入温大小姐的身体,她正暗中爬向躺在地上无力抬手抓向空中的温小公子——温朔。
温大小姐喷出一口鲜血,倒在一边,撑开浑浊的眸子,怨恨地盯着蛾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