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他(9)
温朔道:“你后悔把桃元给我这个不祥之人吗?”
蛾眉月顿了顿,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这次轮到温朔吃不准,反问:““什么?”
蛾眉月神色一黯,“我曾偷了老友一条鲜羊腿。”
温朔迟疑地、不解地“哦”了一声,盯着娥眉月。
娥眉月哑然道:“也偷了——另一个好友的桃元。我后悔。真的。桃元选择在你身体内扎根,我竟然有点高兴。是你值得,是我不配。”
温朔仰头,望着雨幕遮住明月。
蛾眉月把爪子塞进温朔嘴里,“不管你信不信,我的身体是这世间最好的灵药。我允许你吃一只我的爪子治伤。”见温朔诧异望着他,他拿出爪子,把耳朵尖往温朔嘴边塞,“还是说,耳朵?”温朔还是不动,蛾眉月往后弹跳,“你不会想吃我鼻子吧。”他遮住鼻子,惊恐地躲闪。
温朔笑了。
蛾眉月也笑了。
温朔说:“我不疼。谢谢。”
蛾眉月闪身,钻入雨中,“好好活着,我会看着你的。”
温朔大喊:“你叫什么名字?”
此时,蛾眉月只留了一个远去的背影,嗓音传来:“等雨停,你抬头看月,那就是我。”
第005章 客瞎了眼?
小孩子长得真快,当年那个会哭会笑会唬人的小男孩终是变成了温二公子。不负温家家主所望,温朔正一步步成为照亮玄夜的明月,墨、剑、咒都成绝,堪称欲界千年来第一奇才。
唯一可惜,是温二公子寡言少语,几乎是个冰人。
对于温朔的生身父亲是谁,蛾眉月心里有底。
身居苏杭,死葬邙山。
邙山是汉朝君、晋朝臣趋之若鹜的归葬地。不是王侯将相、世族大家就能在邙山建墓,而是,其墓在邙山,才是后世眼中实至名归的贵胄。
蛾眉月拜访了司马将军大墓。他敲了敲墓门,两头守墓兽为其开门,进到主墓室,看见鬼将军正在和三男女打麻将。
司马将军双手“噼里啪啦”在石桌上洗麻将,抬头,啧了一声,“月君,良心发现,终于想到来看老哥哥了?”
蛾眉月放下女儿红,轻声喊了声:“司马将军。”他扫视一圈石桌边的男女,“这几位怎么称呼?”
司马将军把麻将排成一条,前后调整次序,下巴戳戳一个女的,“这个是.......记不得了,你们自己说。”
“奴家是十三。”
“妾是十五。”
“小爷是二十五。”
蛾眉月含笑道:“三位夫人好。”
司马将军“啪”一声,拍下一个幺鸡,“不是夫人。月君若嫁我,吾便让月君当夫人。”
蛾眉月抬起前爪,折起来舔毛,不搭理鬼将军。
司马将军为晋王之后,死后化为鬼中名士,在山中结庐,好养菊,不嗜杀,上等风流种,是鬼中段正淳。
司马将军亦笑道:“每每言及紧要处,惯会装聋,作哑,磨得吾心痒难耐。”
蛾眉月说:“司马将军,我来此,是为打听一件事。”
“但说无妨。”
蛾眉月问:“十七年前,将军可曾——嗯,那个——结识一个温姓女子?”
十三、十五、二十五全都停手,死死盯着鬼将军。
鬼将军清了清嗓子,“你得说仔细些,化鬼时间太长,容易搞混一些人。”
蛾眉月一一扫过十三、十五、二十五。
鬼将军把麻将向前一推,“没意思,不打了,你们出去,月君留下。”
三人出去后,蛾眉月说:“邙山温氏长女,温望,你可对她行过非分之举?”
鬼将军仍是一脸迷茫,“不记得。漂亮吗?哪里最漂亮?”
蛾眉月肃下狐狸脸,淡淡描述了一遍温望的容貌,观察鬼将军的神情。
鬼将军歪头,拧眉,揉太阳穴,突然眼睛一亮,用拳头击打手心,“她呀!后腰有颗红痣,晃起来连吾都觉得□□,觉得马上要一鬼呜呼了!”
“真的是你!”
“是我。耳鬓厮磨,神魂颠倒,着实是一段美谈。温大小姐怎么了?”
“她给你生了一个儿子。”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怎么不去见?你让一个孩子没有父亲!如果一个人总是琢磨自己是谁,迟早会疯掉的!”蛾眉月两只前爪搭在石桌边,推得上面的麻将晃动起来,然后,越晃越烈,直到他放下爪子还在晃,他突然意识到,不是石桌在晃,是整个司马大墓在剧烈摇晃。
糟了!
已经来了?
这么快!
天旋地转,地动山摇,镇墓兽从石门外钻进来,“将军,温氏龙门军杀进来了!”
鬼将军跳起来,手中化出一柄长枪,从下至上一挑,划出一道明亮的花枪,擦着蛾眉月在空中打了一个后翻的身子而过,“月君,你伙同温氏害我!”
此刻,蛾眉月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让温朔知道他在这里,决不能!
怎么办?
要逃吗?
来不及了。
温朔他没有见过自己化成人形。
蛾眉月凝住元神,低声哼哼唧唧,从狐身化为一少年,白肤赤/裸,蜷紧身子,缩在地上。
鬼将军看一眼,再看一眼,最后深深看一眼,“月君,下不为例。吾先赶走温家的人再来和你相会。”
不能打,那是你亲子。
不能杀,那是你亲父。
温望下令诛杀鬼将军。
自挖坟寻亲的雨夜,温朔露出湛蓝幽瞳,蛾眉月看出来了,温望后来也琢磨出来了。她所有的屈辱、不甘和怨恨都是因为温朔,她不能杀温朔,但如果温朔能亲手杀父,不为是一种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