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莱见苏挽筝神色冷然，连忙应道：“是。”

等春莱退下后，苏挽筝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了快要绣完的璎珞上。

谢侯府的日子很畅快，但到底是假的。

纸包不住火，她必须尽快脱身。

苏挽筝拿起针继续绣璎珞，外面突然传来谢允嘉的声音，“嫂子。”

苏挽筝吓一跳，手里的针扎进食指中，她疼得“嘶”一声，一滴血珠落在璎珞上。

可眼下也无暇顾及这滴血，谢允嘉的脚步逐渐逼近，她眼疾手快把璎珞塞进旁边的装着各种针线的篮子里。

谢允嘉走进来看着桌子上的针线篮，有些不好意思道：“嫂子你在绣东西？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不碍事。”苏挽筝若无其事把针线篮放到一旁，示意谢允嘉坐下，“嘉儿是不是有事找我？”

谢允嘉说：“我听说徐盈盈找了个商贾嫁了，还非要跟着那个商贾出京，徐家都乱套了。”

苏挽筝知道徐盈盈必定会出京，可没想到她用这种方式，只是听到谢允嘉声音中藏着的担忧，有些意外问道：“嘉儿和徐三小姐关系很好？”

谢允嘉摇摇头，气呼呼道：“她那个人装模作样，我才不喜欢和她玩，只是秦姨和……月白哥哥为了她出道观，费了好大的心血，没想到徐盈盈还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白费了月白哥哥一番心血。”

苏挽筝这回倒是听出来了，她哪里是在意徐盈盈，是在意秦月白吧。

她眉梢轻挑，调侃道：“月白哥哥？”

谢允嘉小脸一红，难得露出几分扭捏的模样。

苏挽筝笑笑说：“原来我们嘉儿喜欢的是秦月白。”

她听说过秦家月白，与当年的谢允佑也是齐名的年少英才。

不过谢允佑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而秦月白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大才子。

“才没有，嫂子你别说。”谢允嘉脸颊通红，眉间带着一层淡淡的羞涩。

苏挽筝笑道：“真没有？”

谢允嘉不好意思捏了捏手帕，露出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见苏挽筝脸上带着看破一切的笑意，她娇羞地咬咬下唇。

可想起一件事，她眼中娇羞逐渐褪去，清醒地说：“月白哥哥很好，我是喜欢他，可我和他不可能。”

秦月白以前经常会跟秦夫人来谢侯府，从小到大除了爹爹、哥哥和小叔外，她接触最多的男人便是秦月白。

秦月白不像哥哥会管着她，他会陪她爬假山，会陪她骑马，会陪她一起作画。

她还记得自己养的一只小雀死了后，也是秦月白陪她一起把小雀葬在了梨花树下。

秦月白离京时，还特意送了一支亲手做的画笔给她，这支画笔至今她都不舍得用。

她真的很喜欢秦月白，可随着慢慢长大，她也明白自己和他不可能。

苏挽筝微微一愣，问道：“这是为何？你不想嫁给他吗？”

“我当然想，可我是谢家的女儿，我的婚事不能全凭我自己的心意。”谢允嘉勉强地笑了笑，“虽然我知道祖母和爹娘都不会让我去联姻，但万一，谢家有事，我没法像向哥哥和小叔一样，作为女儿身的我，只有牺牲自己婚事这条路能走。”

苏挽筝没想到素来大大咧咧的谢允嘉，竟然想得如此通透，甚至早已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这便是谢家的女儿吗？

“不单单是我这么想，我知道二妹妹也是这么想的。”谢允嘉有时候看不上谢扶楹的做派，觉得她太胆小，明明谢侯府从不曾因为她是庶女慢待与她，但她就是活得小心翼翼，可哪怕是这样，谢扶楹也早已做出为谢侯府牺牲的准备。

谢允嘉小脸带着一丝坚定，说：“身为谢家的女儿，我们享受了十多年的尊荣和疼爱，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牺牲自己的婚事。”

苏挽筝心底传来钝钝的疼，原来不止是她没有选择，就连被娇养的谢允嘉和谢扶楹同样难有选择的机会，谢老夫人很疼谢允嘉，也想为她找到称心如意的郎君，但以后呢？

倘若谢家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个要牺牲的恐怕就是谢允嘉吧。

毕竟当年的谢贵妃就是前车之鉴。

苏挽筝不知如何安慰谢允嘉，只能轻轻拉过她的手，说：“嘉儿，圣上并非昏君，又有谢贵妃娘娘的恩情在，想来不会强制要求你嫁入皇家，否则你的婚事早该定了。况且我相信知行和……小叔一定不舍得你为谢家做出这种牺牲，他们都希望你后半辈子开心幸福。”

谢允嘉脸上的伤感褪去，又洋溢着笑意，“嗯，我小叔那么厉害，肯定会保护好谢家！”

“你若真喜欢秦月白，不如我让……”苏挽筝本来说让谢允佑去探探口风，可想到谢允佑这段时间早出晚归，恐怕没时间，脑海中浮现另一道身影，“我找人去探探秦月白的口风，若是他也有意，便请祖母为你们定下？”

谢允嘉露出女儿家的娇羞，小脑袋不好意思点了点。

为了夜长梦多，苏挽筝觉得此事还是早日确定下来最为稳妥。

*

夜色微凉，苏挽筝来到楠院侧院，手里紧紧捏着刚刚绣好的璎珞。

那滴血无法补救，被她绣成一朵小红花，模样……丑丑的。

此时她才开始后悔了当初没和徐嬷嬷好好学学刺绣，如今绣得璎珞都不忍直视。

甚至还不如当初送魏家哥哥的璎珞。

这怎么送出手？

就在苏挽筝为难时，后面传来脚步声，她连忙把璎珞塞进袖口的暗袋中，然后才转身。

等看到谢今淮时，神色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