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春色(41)
谢老太君问这是为何,尤嬷嬷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听说女子有孕前后身子很是不同,生育过后的女子更是不如从前,自古以来男子皆爱美色。”
这个美色,可不单单是指面容貌美,还指身材娇美者。
尤嬷嬷大胆猜测:“兴许……小侯爷与那位大人一样?”
谢老太君:“……”尽管不想如此揣摩自家孙儿,但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也好,免了她的后顾之忧。
一个没有子嗣,只有宠爱的女人,成不了气候,也乱不了大事。
对于谢老太君主仆的猜测,谢今淮毫不知晓,他不疾不徐在长廊走着,身后跟着的正律瞧着自家公子的神色,竟也看不透公子对姑娘到底是何种心思。
“公子。”正律静默了片刻,开口问道,“可要去云庄看看姑娘?”
谢今淮脚步不动声色顿了下,眸色极深,宛如深不见底的寒潭,矜贵的脸上也带着一丝漠然,“不必。”
黑沉沉的夜,天边好似弥漫着一抹深重的浓墨,勾勒出几许神秘又孤寂的暗黑感。
苏挽筝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脸色煞白一片,额头冷汗淋漓,脆弱泛白的手使劲揪住心口的衣服,想要缓解那抹铺天盖地涌来的疼痛。
明明是腹部的疼痛令她呻丨吟不已,但心口的痛楚却更像是无法忍受,就好像有一把锯子在割裂她的心,锋利的锯口狠狠地刺入她的灵魂深处。
无法压制的疼痛慢慢卷席着她身体每一处,整个脑袋中只有一个不断叫嚣的声音。
好疼。
阿砚,我好疼,真的好疼啊……
她无意识地唤着最亲密人的名字,可每唤一声,心口的疼痛就加剧一分。
哪怕是轻微的呼吸,都仿佛有一根锐利的针在刺穿她的心肺。
泛红的眼尾落下一滴滴泪珠,顺着她煞白的脸颊,翻滚着缓缓坠落。
外面传来问芙询问小厮的声音,“小侯爷还没来?”
小厮弱弱答道:“正言大人还没回来。”
苏挽筝费力地眨了眨眼睛,正言去侯府叫谢今淮了?
正好,等他来了,她也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可是她没等来谢今淮,而等来正言一句:“公子说他不会治病,让我带大夫过来给姑娘看看。”
剎那间,苏挽筝耳朵嗡嗡作响,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又感觉有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住她的心,好似要把它给挖出来,让她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哪怕知道谢今淮故意隐瞒,甚至是包庇刺杀她的昌颐郡主。
哪怕知道谢今淮要娶迫害她的昌颐郡主,她也没有这么绝望过。
之前总想着他定然有不得已的原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找借口。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他根本不爱她,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她以前竟然还天真地以为任何人都可能抛弃她,唯独他绝对不会抛弃她。
多么可笑的认知啊。
房门被推开,问芙急忙拉着被正言带回来的老大夫进来,嗓音带着止不住的担忧和恐慌,“大夫,你快看看我家姑娘这是怎么了?”
床榻上的苏挽筝满头青丝散铺在软枕上,不施粉黛,却极尽优越精致的五官在昏黄烛火的照耀下增添了一分模糊的脆弱感,她双目紧阖,眉梢微蹙,细细密密的冷汗遍布额头。
老大夫连忙上前给苏挽筝诊脉,脸色愈发沉重,眉头也深深皱起,开口道:“这位姑娘……”
刚开口,老大夫语气顿了顿,改称呼道:“这位夫人湿邪外侵,脉象虚微急促,体感畏寒湿气,应是服用了什么虎狼之药?”
问芙想起白日的绝子汤,脸色逐渐发白,声音都带着一丝颤音回道:“我家姑娘服用了绝子汤……”
老大夫叹道:“那便是了。”
问芙又道:“可我家姑娘之前也有服用避子汤,这两者药效……”
老大夫紧蹙眉头道:“避子汤的药效与绝子汤相差甚远,绝子汤乃是至寒之物,这位夫人体质本就寒凉,哪怕是再温和的绝子汤药,对于她而言,都是疼痛难挨。”
问芙心头一紧,焦急问道:“大夫,那该如何是好?”
“老夫先开几味药,你让夫人喝下,能暂时缓解她的疼痛,至于以后……”老大夫说到这里,不忍再说下去,面上也带着一丝怜惜,年纪轻轻便服用了绝子汤,这位夫人以后怕是……
问芙脸上难掩痛色,以后会如何,她顾不上,只希望赶紧缓解姑娘的痛,连忙说:“有劳大夫了。”
不到半个时辰,药已经熬好,问芙端着药碗想喂苏挽筝喝下,但苏挽筝紧闭红唇,根本喂不下去,问芙急得团团转,红着眼睛说:“姑娘,您把汤药喝了,喝了就不痛了。”
苏挽筝双眸紧闭,脸色煞白得好似一张薄纸,隐隐听到问芙要她喝药的声音,她虚弱地摇摇头。
药,能缓解她腹部的疼痛。
却缓解不了她锥心的疼痛。
只有记住这种痛,她才不会再犯蠢了。
不会再……奢求不存在的爱了。
问芙以为她是因此要逼着小侯爷过来,可想起小侯爷那绝情的话,她心头都凉了一阵,见姑娘不肯喝药,只能焦急道:“姑娘,我去找小侯爷。”就算是求,她也会把小侯爷求来。
闻言,苏挽筝脑袋瞬间清醒了,猛地抓住问芙的手,虚弱地睁开眼睛,“问芙,别去,别去找他。”
许是因为抵抗疼痛,她的喉咙干涩,声音也变得嘶哑。
问芙抽泣着唤道:“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