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春色(57)
虽然他劈柴的动作极不熟练,柴火也劈得大小不一,但比她快多了。
只是她担心他伤势,故意说他劈得太大块,不要他干。
那会儿他没说什么,只是眉眼沉沉看了她一眼。
等她买菜回来后,看到一厨房的柴火,从之前的大小不一,逐渐变得整整齐齐。
而他却因为劈柴过甚,伤口崩开,大夫来看过后,责怪她虐待伤患,她只能再三道歉。
后来还花光自己的积蓄给他买了只母鸡补身体。
思及过往,苏挽筝神色微黯,劳烦魏家哥哥帮她劈柴,只是……用不上了。
*
厢房内,破碎的风铃碎片挂在床顶,不停摇晃发出叮铃的声音。
只见床榻上,男人矜贵苍白的脸上泛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他双目紧闭,冷汗淋漓。
每每情毒发作,他全身都宛如被烈火焚烧,每一寸肌肤都好似要从他身上剥离出去。
这么多年,他都忍了下来。
直到遇到苏挽筝,他再也克制不住。
自从有了她,他不用再承受烈焰焚烧,可受人所控,不是长久之计,所以他拼命想要戒掉她,但事与愿违,他终究不想离开她,既然如此,他便任由自己沉沦。
自从阿筝走后,他经常会梦见她。
这次又梦见他把她抵在梳妆台上,大手扣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抬头。
他漆黑的眸底带着按压下去的怒火,问她:“为什么不要我?”
也许,只有他听出自己声音中的彷徨和害怕。
苏挽筝没有说话,只是睁着那一双眸若清泉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
他凑到她耳畔,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安和恐慌,也带着哀求:“阿筝,你别不要我。”
可无人回应他。
被惊醒的谢今淮脸色煞白,他慢慢睁眼,目光空洞地落在床顶的破碎的风铃上,眼前浮现的却是苏挽筝愈发淡漠的神色。
他的手虚虚抬起,似是想触碰风铃,又似是想触摸面前幻化出来的苏挽筝。
“阿筝。”他微微张开口,声音带着疼痛过后的沙哑和脆弱。
半晌,未触及一物的手缓缓握成拳,骨节分明的手青筋凸起。
以前总以为情毒的痛,已是世间难以忍受之最,没成想心痛才是最难忍受的。
谢今淮用手盖住他的双眼,似乎要遮住他的无措和脆弱。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床榻上起来,褪下身上被冷汗浸透的寝衣,只见他肩背处烧伤疤痕极其可怖。
他径直地来到屏风后面的浴室。
而外面正律守在门口,满脸担心望着紧闭的房门。
自从姑娘离开后,公子身体越发虚弱,原本之前伤就没好全,后面又被房梁砸中,没有好好调养就南下,再加上体内的情毒,公子真的太难了。
思及情毒,正律眼中冒着淡淡的凶光。
谢老夫人真的太狠了,当年公子刚回谢侯府,谢老夫人担心公子抢爵位,竟给公子下情毒,还送了她特意调教过的少女给公子,妄想用这种下作的方式掌控公子。
当初公子对谢老夫人还有孺慕之情,谁料却被对方暗算,虽说公子反应及时,第一时间识破谢老夫人的计谋,但情毒却已深入骨髓,无法拔除。公子为了谢老夫人的名声,也为了谢家和睦,把一切都瞒了下来。
可那会儿他们想不明白为何谢老夫人要对亲生儿子下手,哪怕聪慧的公子也想不透,直到谢老侯爷离世前那一番话,他们才明白,原来公子并非谢老夫人亲生。
因为谢老侯爷的遗言,也因为愧疚,以至于后来谢老夫人屡次对公子下手,公子都忍了。
但情毒对公子影响真的太大了,他后来想想倘若谢老夫人当年给公子下的不是情毒,而是剧毒……真是令人后怕。
正律暗暗叹了口气,忽而看到正言和魏序言一同走来。
他敲了敲房门,“公子,魏将军来了。”
没一会儿,房门开了。
魏序言走了进去,见到刚刚沐浴完,扶额坐在软榻上的谢今淮,他抱拳行礼:“小侯爷。”
他手里还拎着慕夫人给他的药包,见谢今淮目光落在药包上,他解释道:“这是救我的那位夫人给我配的药。”
谢今淮注意到魏序言眉间一闪而过的温柔,也没在意,只是开始问追杀的事情。
魏序言把之前对正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谢今淮面无异色,黑沉的眸色却寒戾冷漠。
正律猜测道:“倘若杀手出自军营,上京中唯有二皇子母家掌兵权,会不会是二皇子勾结信南王,从中牟利?”
正言道:“这些年二皇子与太子相争越发激烈,太子不仅是嫡出,身后又有章国公府做靠山,二皇子母家薛氏虽是上京四大世家之一,但远远比不上章国公府,二皇子为了争夺皇位,拉拢信南王府,也不是没有可能。”
魏序言不喜朝堂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但不代表他不懂,于是说:“二皇子知道小侯爷派我去抚州,他若要出手,必不会选军营中人。”
顿时,正言和正律都闭上嘴。
谢今淮看了眼魏序言,“你说不错,萧炎澈不是蠢人,他不可能留下这个把柄。这次追杀你应该另有其人,一是为除掉你,以绝后患,二是嫁祸给萧炎澈。”
至于信南王背后的究竟是谁,还得深查。
他对魏序言道:“你有伤在身,先留在这里养伤吧。”
听到养伤,魏序言想到慕夫人,眸光微敛:“是。”
谢今淮本想让魏序言退下,却突然瞥见他腰间佩戴的璎珞,眸色骤然一变,看向魏序言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不动声色问:“魏将军这枚璎珞倒是很奇特,不知是何人所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