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她明明超弱却超努力(106)

他左手撑在脸侧，微微歪头，看向季棠，眉眼中流露出几分轻快笑意来：“所以小师妹，你或许不必担心我将你的事情告诉旁人。就算没有那心魔誓，我入了这后山，也不会再见到什么人了。”

风声簌簌吹动竹林一片声响，仿佛潮声海浪，落在人耳。

季棠对于除自己之外的人和事一向没什么好奇，也很少留意。但她自进入明剑宗以来，接触到最多的人，除了虞思，便是闻承霁了。

那三个月的时间，虽说是为了接近，但多少对眼前之人也有一定的了解。

他在教她练剑，暂歇的间隙之时，常常会询问她明剑宗之外的人和事。

譬如某处的山水景致，风土人情，又譬如某处的茶楼酒肆，寻常街市。

问的次数多了，季棠偶尔觉得烦，便从脑海中随便搜刮些边角料讲给他听。

可不管季棠说什么，哪怕是制作麻团糕的过程——他都听得津津有味，兴致盎然。

好像全然不觉得无趣一般。

闻承霁，他似乎，是真的很向往从她口中所说出来的那些东西，长明山之外的世界。

这样一个人，却要被困在后山之中，往后余生，再也不得踏出？

季棠平生第一次没有忍住，鬼使神差的开口，问闻承霁道：“你不会不甘心吗？”

“不甘心？”听到季棠的话，闻承霁愣了一瞬，有几分没能反应过来。

便听见眼前的少女道：“从小就被困在长明山上，一步不出，想去的地方不能去，想看的风景不能看，甚至往后余生，还要留在这后山，一个人孤单的守着整个宗门的大阵——而他们所有的人什么都不做，便可得自由与安定。”

“明明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却将所有的责任都加诸推卸到一个人身上......你不会不甘心吗？”

“我吗......”

闻承霁抬手指了一下自己，神色有几分微愣。

“还好吧。”

他望着季棠蹙起的眉眼，迟疑了片刻，才缓缓将手放下，垂到膝盖上，“这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

“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我的亲人朋友都在这里，我若是不来后山，换了别人也一样是要来。总归他们觉得我更合适一些，那便选一个最合适的好了。”

“人嘛，得失兼并。我得了宗门的培养，担下相应的责任，无可厚非。”

“再说了，若不是掌门师伯将我从宗门之外带回来，我现在能不能活着都还不一定——”

话没有说完，石桌之上的鸟雀猛然振翅，向上飞起。随即一道强大的气劲横扫而来，小院周边的竹林倾倒，发出哗啦啦的剧烈声响。

闻承霁从石阶之上站起身来，两人目光皆向着气劲来处望去。

只见位于小院正后的方向，遥遥垂悬着一条宽阔的瀑布。而在此刻瀑布倒流，灰白色的剑气向周边横扫而出。

剑气所追逐的位置，一道模糊的人影正乘着一条巨大水蛇，盘旋向外逃出。

脚下的土地在这一刻剧烈的摇晃起来，庞大的黑色气团将逆流的瀑布冲破掀起，仿佛骤然入水的墨团一般，向着周边的丛林扩散晕染。

所过之处，天色皆黑，山林尽没，所有的光线投被吞噬。

“这也是你的试炼吗？”季棠怔愣了一瞬，开口询问道。

闻承霁从矮阶之上走下来，在季棠的身后站立停住，有几分不确定的道：“应该......不是吧？”

第057章 护山大阵

话音刚落, 便见有横冲出来的煞鬼向着两人方向奔涌而来。

闻承霁面色瞬变，扣住季棠的肩膀将她向身后一推，大声喊道：“跑！”

可季棠只是回头看了一眼, 便见尖叫着奔涌而来的黑色洪流, 如潮头巨浪一般，瞬间便将挡在她身前的那道身影淹没。

随即她自己也被吞没其中。

·

季棠感觉自己好像做了漫长的一场梦。

她不知怎么，又回到识海中的青桑山上，下着连绵雨幕的季家祖祠之中。

她跪坐于堂内, 堂外有人乘雨而来。

只是这一次, 打湿了衣衫，踩了一路泥泞走来的不是闻承霁, 而是留存在她记忆里的, 那个一身墨黑色衣衫, 脸上覆盖面具，疤痕横贯至耳侧的青年。

从蒲团上起身，转头看见青年的瞬间，季棠不受控制的惊呼出声来：“师兄！”

带着黑金面具的青年将撑了一路的素白色纸伞收拢, 拿在左手之中，汇聚于伞面之上的雨珠顺着伞尖向下汇聚, 在檐下矮阶上开出几朵野雏菊似的小花。

听到季棠的喊声，青年微微抬头，向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唇角微弯，声线极为柔和的唤了她一声：“阿棠。”

听到这唤声的瞬间, 季棠心口顿时微微发紧，眼眶感受到几分没由来的干涩。

她有几分急切的向着祠堂之外跑去, 甚至都没有注意脚下的门槛，路过之时被狠狠绊了一脚, 整个人身体都向前栽出去，险些摔倒。

季棠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右边边侧的门栏，还未触碰到，便被立于祠堂之外的青年抬手，稳稳地搀扶住。

“到现在了，怎么还这样一副毛毛躁躁的样子。”

青年扶着她的手臂，直到她从门槛之内跨出，也没有松开。

季棠却没有心思去留意这种细节。

她反手便抓住青年的衣袖，有几分急切的询问：“师兄，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青桑山上......”

一想到青桑山上那个夜晚，她话语便有些哽咽，几乎说不下去。

青年望着她，沉默了片刻，轻轻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你受苦了，阿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