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她明明超弱却超努力(203)

她没有去拂开那只悬停着的信蝶，而是闭合双眼，手中法印变换，灵识随之缓缓外放，去接触那些飘荡在头顶上空，游离着，号叫着的煞鬼怨气。

·

痛。

这是季棠灵识接触到头顶煞鬼怨气的第一感受。

非常痛，整个人仿佛被撕扯开来一般，身体和意识向不同的方向剥离，神魂都感受到震荡。

她听见无数的声音：

“杀，杀了你......”

“我恨......”

“还我的孩子......”

“求求你，我还不想死，求求你......”

“我恨你们......”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就能够摆脱我们世世代代的命运！”

混乱而嘈杂的声音旋绕在周遭，好似聚集而来的鸦群，扑棱棱的振翅，叫人睁不开眼。

更分不出精力去分辨与拒绝，只能被动的接受。

“阿娘，阿娘！”

一道尖锐而刺耳的小女孩声音划破嘈乱，冲撞到季棠的面前。

“阿娘！”小女孩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想去，我害怕......求你，阿娘......”

然而杂乱周遭并没有能够回应她的声音，每一道煞鬼都有自己的怨恨，有着属于自己的痛喊。

“阿娘，阿娘......”

那道断断续续的声音在周遭杂乱的声音之中，隐有被淹没之势。

季棠循着声音的来源去找，在无数飘飞着的黑色煞气中，寻到瑟缩着的小小一团。

它看起来似乎并不像其他的煞鬼怨气那样的具有攻击性，只是紧挨着一处檐角，在黑色的天幕下轻微的颤抖着。

比起愤怒怨恨，似乎恐惧的情绪为更多。

季棠迟疑了一瞬，强忍着周遭尖叫所带来的刺痛，凑了上去。

在灵识触碰到那一小团的黑色瞬间，她的灵识立刻像是触碰到粘稠的黑色沼泽，被拉陷进去。

嘀嗒。

嘀嗒。

陷没之后，周遭是长久而荒芜的寂静，和唯一存在的水落声响。

季棠缓缓地睁开眼。

周遭的光线十分昏暗，以至于她缓了片刻，才缓慢的给恢复了视觉，在这暗沉的光线中勉强看清周遭的状况。

眼前似乎是……墙壁？

漆黑颜色的墙壁，没有半点儿光亮，触摸之时也只会带来湿潮黏腻的触感。

只不过前后左右所留出来的空间都极小，又没有光亮，以至于限制了视线，看起来好似连成一片的黑暗。

季棠掌心贴住周遭的墙壁，下意识的想要起身。

然而在动作之间，听见黑暗之中传递来清晰的，铁链碰撞的声音。

似乎她现在所处的这具身体，四肢包括脖颈，都被从墙壁中延伸出来的铁链所束缚。

每做下一个动作，都沉重费力无比。

这样的费力让季棠不得不放弃下意识的动作，继续保持原本的姿势，安静的待在这方黑暗狭窄的空间之中。

也不知在这样的黑暗中停留了多久，才听见有细微的震动声音，隔着一堵墙壁传递过来。

季棠睁眼，感觉到那震动在自己面前停下，随后是墙壁分离开合的声音。

在昏暗甬道中跳跃着的烛火在这一瞬间照进来，虽然并不明亮，却还是一时叫人感受到刺目，睁不开眼。

一只大手伸过来，掐住季棠的脖子，将狭窄逼仄空间中拴着她的铁链解开。

那只手就这么拎着她，像是拎着只垂死的禽畜一般，随意的向外走。

季棠在这被拎着的走动中睁眼，看见晃动的地面，和自己被拖曳在地面，随走动而擦过地面的双腿。

看起来......小小的，纤细瘦弱，极为陌生。

她愣了一瞬，下意识的抬起手来看。

这具身体的手也同样是小小的，甬道昏黄的光线下仍能看出掌心几分青紫色的痕迹，不知道是意外受伤还是怎么回事。

记忆在这一瞬间缓缓的回拢，让季棠意识到，此刻身处的，似乎并非她自己的身体。

或者说......并非她自己的记忆。

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她所不熟知的人的记忆。

是她神识所触碰的那一团煞气中所蕴藏的记忆？

怎么回事？她是在接触到那团煞气的瞬间，被拉了进来吗？

回想起先前所发生的一切，季棠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焦急——现实之中正是焦灼的境地，那道拦阻分隔煞鬼与黑城中百姓的阵法不知还能够支撑多久，虞紫鸢也仍在坚持。

她须得快些找寻到能够驾驭掌控煞鬼怨气的方法。

若是一直被困在这具身体之中，完完整整的去了解完她的一生，追寻化作怨煞之气的原因，那也太过漫长了。

不可以。

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季棠这样想着，开始尝试将自己的意识从这具身体中剥离出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团煞气中原本的意识不怎么强盛，在尝试了几次后，季棠竟然真的感觉身体突然一松，灵识这具躯体中挣脱出去。

她飘荡在半空，终于得到一个开阔的，自由的，旁观着的第三视角。

灵识获得自由的第一瞬间，季棠便环视打量着周遭。

周遭确实是森黑颜色，黑铁铸成的森森墙壁，但却并不陌生，反而叫人隐约感受到几分熟悉。

似乎......她和虞紫鸢初被抓进黑城之中，睁眼所在之地，便是由同样的墙壁铸造而成。

来不及多思，前方抓着小女孩脖颈将她拖曳行走的男人已经走到了甬道的拐角处。

季棠连忙跟上。

幸而她现在只是一道灵识，没有实体的存在，无论在哪里穿行，都不会被留意，也不会影响到周遭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