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出逃(26)
那女子提起一桶泥浆回身,歌声嘎然而止。
这泥浆沉重,她拎着十分费劲。咬着唇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前走,自然唱不得小曲了。
俞百川瞪大双眼,这女子虽然面上沾染了泥浆的污秽,但他一眼认出是江婉莹。一惊一乍喊道:“是江姑娘,江姑娘。”
江婉莹闻见有人喊他,暂时放下了木桶,抬眼望去。
“俞管事。”江婉莹笑盈盈与其挥手。
俞百川忙过去,帮其拎起木桶。
俞百川这一动,江婉莹才看到萧景飏亦在。
她垂下眼眸,如此灰头土脸的,就当没看见。
不对啊,那个景公子看不见,她没必要在意。
江婉莹立刻笑靥如花,跟在俞百川身边道谢。
而萧景飏知道唱曲的女子是江婉莹,当真是大吃一惊。幸而有眼纱遮挡,他可以肆意看向她。
江婉莹宁肯做粗活累活,也不愿留在自己身边。如今看来或许江婉莹厌恶自己,之前的一切确实都是些虚情假意。
想到此处,萧景飏越发觉得憋屈,怒唤道:“俞百川。”
俞百川正与江婉莹闲聊,得知对方来此做活是为了赚工钱。猛地听见龙颜不悦,连忙将空桶还给江婉莹,匆匆撂下一句:“遭了,我家主子看不见,定是着急了。”飞奔赶回萧景飏身边。
江婉莹敛容收色,没了笑意。不禁为景公子担忧,若真是瞎了倒是怪可惜的。
她望向萧景飏,那张俊美的面容上似有凝霜般的冰冷。心中腹诽:“这人,脾气越发古怪了。”
几句污言秽语,落入萧景飏耳中:“那个唱曲的姑娘,生得花容月貌。听说她住在何婆子那个孤寡婆子家,哥几个机会来了。嘿嘿,半夜摸黑翻墙去何婆子家,说不定能与她共度良宵呢,嘿嘿!”
萧景飏负在身后的右手,紧紧握拳。这个江婉莹唱什么曲,招蜂引蝶的引祸上身都不自知。
“公子,可是要下山?”俞百川赶过来,询问。
萧景飏愤愤低声道:“汪指挥呢?”
俞百川回道:“应当就在附近。”
说话间,俞百川四下搜寻汪指挥的身影。
“在那里。”俞百川下意识指着江婉莹的方向,一时忘了陛下看不见。
萧景飏看得清楚,那个汪指挥正过去帮江婉莹拎木桶。
这个汪指挥扮成百姓,一袭青色的粗布麻衣。他长身玉立,眉清目秀,乍看上去像一位满身书卷气的书生。
江婉莹没有拒绝汪指挥,热情唤道:“多谢,汪小哥了。”
这几日在此做工,汪指挥时常帮她,一来二去二人也就熟悉了。
江婉莹倒觉得这个汪小哥,甚合她心意。温柔体贴,重要的是听话。
俞百川啧了一声,在他眼里那个江婉莹与汪指挥简直是在打情骂俏。
他忐忑不安偷瞄了一眼,身边的陛下。从前还能从眼神里,多少揣测圣意。如今幸好隔着眼纱,不然被陛下看到还不得龙心大怒。
“百川,下山。”萧景飏声色冰冷。
俞百川察觉龙心不悦,只觉后背一凉,抖了抖发冷的肩头。不敢多言,搀扶着往山下走。百思不得其解,陛下明明看不见为何会生气。
江婉莹直起腰身,眼光去追寻似有负气离去的背影。
江婉莹自嘲一笑,笑自己为何会觉得不舍与遗憾。
汪指挥停下手里的活计,陡地凑到江婉莹耳畔,嬉笑道:“莹姐姐,可是看上那位景公子了?”
谁先动心
江婉莹白了一眼这个汪小哥,不说话时倒是斯斯文文。一开口却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做派。
她重新弯腰做活,略有自卑道:“胡说八道什么,景公子那种人,岂是我这种人能高攀得上的。”
汪指挥帮她将木桶装满泥浆,表情严肃带着不解道:“莹姐姐,这般的美人,为何要妄自菲薄?”
江婉莹饶有兴趣瞄了一眼汪小哥,摇首不再搭理对方,逞强自己拎着木桶运送泥浆。
她问过何婆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姓汪的年轻男子,压根不是林州城人。
江婉莹可不傻,听对方的口音分明亦是京城人士。方才又有意撮合她与景公子,八成是景公子的人。
就算不是景公子派来的,那也应该是俞百川暗中安排的。毕竟俞百川说了,定会在离开林州之前对自己照拂一二。
山风呼呼,白云流动。
山脚下,俞百川立在一辆马车旁,对马车内的萧景飏问道:“公子,您在此要,是等什么人啊?”
萧景飏下了山并未回县衙,想等江婉莹做完工,提醒对方危险将近。
俞百川不明所以,仍在喋喋不休自言自语:“公子,难道你在等汪指挥?您有何吩咐,交与我去传达便可。”
萧景飏听着聒噪的唠叨,忍不住训道:“我看你近来,是越发放肆了。”
俞百川原本吊儿郎当靠在马车壁上,一个激灵挺直腰身,恭恭敬敬道:“公子,我保证不再多嘴烦您。”
萧景飏冷嗯了一声。
俞百川抬眼观察了一眼日头,白日高悬午时已到。不免心里嘀嘀咕咕,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风起云涌,日落西山。
百姓三五结伴,陆陆续续从山上下来。
萧景飏听着嘈杂的人声,掀起马车的幔帘对俞百川命道:“让江婉莹,来见我。”
俞百川忍俊不禁,原来陛下巴巴在此等了大半日,是为了见江姑娘。想起白日的训斥,一瞬收了笑意,正正经经回道:“是,公子。”
俞百川四下张望,搜寻江婉莹的身影。寻了半天,却瞧见汪指挥背着江婉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