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阴郁蛇王饲养的日子(154)

但是头顶上方仍然是厚沉的云彩，扑簌簌地往地面落着愈发紧密的雪，没有其它异状。

这真的不是幻觉吗？甘欣想。

如果不是的话，一座山上，怎么可能有两个山灵呢？

不对，难道那画卷中保留的并不是千百年前的青鸟留影，而是说檀山的山灵从来没有消亡过，一直存活到了现在？

但它若是真的存在，不好好守着檀山，为什么要来到千里之外的瀛洲？

还有，修士们确实会齐心协力将瀛洲的山灵保护起来，但甘欣不觉得他们能做到对檀山的山灵一视同仁。

别看如今和光书院里的同龄人们相处得多么其乐融融，可那只是没有话语权的晚辈们总角之交般的友谊。这么多年来，那些世家宗门的长者，可从来没有收敛过吞并驭兽山庄的野心。

一旦涉及到切身的利益，他们可不会轻易罢休。

又一轮山灵的啼鸣响起，甘欣咬了咬牙，决心跟上前去一探究竟。

大约走了小一刻钟的路，甘欣感觉终于缩短了些和青鸟之间的距离，可就在这时，山灵的鸣啭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那声线是甘欣非常熟悉的嗓音，可其间交织的语气，却让甘欣觉得陌生无比，以至于她不敢凭着声音就相认。

她想从那三人合抱才能围住的大树后走出来，去亲眼确认下到底是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人。

但甘欣才迈出去一步，身后就有一只手拽住了她，将她拉回身，然后躲到了旁边的一棵灌木丛下。

“笨死了。”拉她的人说，“你这动静，要不是身上戴着能遮掩气息的物件，能把整座仙山的人招惹过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比她年龄还要小些的少女，浑身穿着黑色的衣裳，外侧罩了一层纱衣，看着亮晶晶的，甘欣不知道那是她来的时候沾染了晶莹的雪珠，还是原本就洒了漂亮的珠贝粉，才能像是将星空披在了身上一样。

甘欣压低声音说：“那你这样说话，就不会被他们发现了吗？”

“我当然有办法能屏蔽这里的一切。喏，你看，他们啥也没注意到。”

甘欣眨了眨眼，似乎终于鼓足了勇气，才抬起头来，往那已经覆了一层霜雪的灌木后方探出视线。

她没有估量错那声音的主人。

是叶恒。

但也不像是那个从小和甘欣玩闹着长大，整日乐呵呵，没个心事般的叶恒。

他手上拿了根甘欣不曾见过的法器，像是一根骨鞭，上头刺啦闪着如闪电般的光芒。

叶恒轻轻甩了甩手，那鞭子就撕开风雪，发出让人毛骨耸立的声音。

“你们还敢来找我。”他说，“前阵子被我教训得不够狠吗？”

他身前跪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甘欣不太熟悉，另一个她倒是见过几次，也是书院里的学生，三鬼堂的二弟子芈商，是个十分客气有礼貌的人。

别的门派的弟子，跪他们驭兽山庄弟子？

甘欣：我们发达了？

然后她听芈商对叶恒说：“大公子教训得是，我已经教导过弟子们，离驭兽山庄的弟子们远些，不要去给那位满满姑娘添麻烦。”

“也不要来找我，我没说清楚吗？”叶恒冷冰冰地说。

“也说了的。”芈商低头回答，“但是弟子们对大公子太好奇了，内心总希望能与您接触一二，所以才……”

……

“我没听错吧……他们在说什么？他管叶恒叫……大公子？”甘欣拉了拉身边的那个少女衣角，茫然道，“灵龙，你快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七十七

不是在做梦。

因为芈商压低声音又说了一句话后, 叶恒一道鞭子抽了上去，将他打了个踉跄。

也让甘欣眼跳心惊了下，不由自主地攥住身旁灵龙的袖摆。

甘欣对三鬼堂这个门派并不熟悉, 学院中他们的存在感是最微弱的, 课上若不是被先生们点到名, 那十来个弟子几乎不会有出头亮相的作为。

与此同时, 他们门派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先生出席任课的。

驭兽山庄的心法普通人学不会，但三鬼堂的心法，则是众多修士们不愿意学。

这是一个驭尸养鬼的门派, 虽然仙门道法没有高低贵贱, 可是修道之人总有自己的喜好忌讳。如今修真界三分之二的修士都是从凡间而来，就算脱离俗世多年，却也还是很难摆脱自幼被树立起的人生、价值观念，总会忍不住对死尸、厉鬼等东西避君三舍，若是能选, 肯定是不愿意把这些东西拿来炼作武器的。

也许就是知道各家弟子们就算明面上不显, 私下也会对他们心生避讳，所以三鬼堂的弟子们主动地选择尽可能避开和大家直接接触。

若是有什么事，也是芈商这个二弟子出面与大家交涉。甘欣偶然和他说过几句话, 芈商身上那股子温和谦逊的气息总让她联想到邱向荣, 因此感到十分亲近。再加上她想来对三鬼堂没什么偏见，所以还曾经试着接近过那些自闭读书的弟子们。

甘欣长得漂亮，性格又好, 这样的姑娘主动发起友善讯息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抵挡得住。所以甘欣明显感觉, 三鬼堂的弟子们对她的态度是有所松动的，会在周边人不多的时候主动向她打招呼, 也会跃跃欲试想多和她聊几句话。

可从有一日开始，他们忽然不再肯出现在甘欣身边了。

就算她面带微笑朝着三鬼堂的弟子们走过去，那些人也会找些理由慌张地散开，避免与她有交集。

甘欣为此还伤心过一阵，可是仔细观察了两天，怎么都找不到原因，便觉得大概是没有缘分结识成为朋友，再过纠结下去也只会自添烦恼，便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