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阴郁蛇王饲养的日子(185)
顾屹用手指把玩着甘欣的头发，没有说话。
甘欣偷偷回头瞄了他一眼，却觉得这样静静站着不说话的顾屹, 身上森然的气息突然抖落了出来。
如今她心中的顾屹, 早就不是初次见面之时那个仅仅一个抬眸, 就能吓得她夜不能寐的形象了。
可是就在此刻, 甘欣又在顾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凶兽才会拥有的压迫感。
明明他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以不可靠近的危险气息。
兽王。
甘欣在心底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良久，顾屹开口：“那你又是为何在这里呢？”
他没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就将上位者审问他人的姿态露了出来, 他只是手头有的信息太少, 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才不容易暴露身份，思索了会儿，觉得将问题抛回去总是没错的。
千彦正欲开口，可看了眼顾屹身边的甘欣，硬生生又将嘴边的话语收回。
“无妨。”顾屹说, “我这里没什么事需要瞒着她。”
千彦奇怪地抬头, 他将眼前女子当做是顾屹养的修士宠物，可又想，大王不是最讨厌人族了吗？养个修士消遣一二还能理解, 可这般宠爱, 什么都不避着她，是否太过了些。
他心中有些困惑，却也未表示什么, 点了点头就继续说：“大王愿意庇护，千彦无比感激。可是我想清楚了, 既然与她结了契，我就永远是她的灵兽。我愿意为了驭兽山庄献出自己的一切。”
顾屹说：“你当真想清楚了。那我上回是怎么和你说的, 你可还记得？”
甘欣觉得千彦真是有点东西，一句话说完愣是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给出来。
可顾屹这话回得巧妙，对上千彦这种肠子不打弯的灵兽，指不定真能问出点什么来。
果然，千彦并未深思，回答道：“魔修无法按照正常的方式操控五行星源，只能靠吸食他人灵力来延长寿命，增长修为。他们无意之中发现兽丹能让他们获取更多的修为，而且因为种族不同，在吞食兽丹后的数年，甚至十余年间，能持续地迷惑五行星源，像寻常修士一样肆意借用它们的力量。”
“魔修们四下捕捉灵兽便是因为这一点。”千彦说，“在兽丹带来的效用面前，普通修士能给予他们的，自然就不够看了。所以他们想出了让修士们捕杀灵□□给他们，好换取自己门派几年安稳这样卑鄙下作的方法，既能围观正道修士起内乱，又可以在省下力气的同时收集更多兽丹。”
“两三阶境界的灵兽，都能让类比元婴后期的魔修获得星源之力，我如今已有八阶境，取了我的兽丹，能至少为魔王延续二三百年的寿元，以及同等年限的灵力。”
顾屹了然：“所以你要与魔王做个交易。”
“是。”千彦苦笑，“他给的条件太诱人了，若是我愿意剖丹送上，他就会约束住下属，只捉寻常修士吸食灵力，保檀山千年太平。我这一去不仅仅是为了驭兽山庄，也是为了我们灵兽族争取安稳的生存空间。”
甘欣摇了摇头。
千彦可真是太单纯了。
魔修固然阴险卑劣，可是用祸水东引来获取茍且偷生机会的那些人又能是什么好鸟？
等千彦以身饲魔后，哪怕魔王兑现了自己的诺言，檀山表里也不可能像千彦期待的那样，过回从前与世无争，不被打扰的日子。
因为修真界其他门派，会将他们重新陷入混乱的这笔账，算在驭兽山庄头上。他们不会反思，也早在被豢养的舒适中丧失了与敌人拼死一搏的斗志，只会变本加厉地进攻驭兽山庄，来讨好愈发强大的魔修一族。
生死大事面前几个人还顾得上什么道义，天性中的劣根便会在此刻尽显。
甘欣涉世不深，可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更何况，甘欣觉得那些魔修没有那么好心。也许激化驭兽山庄与修士的矛盾，到时候坐享渔翁之利，两面好处都纳入怀中，本来就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您上次同我说过，这样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等同于将主动权拱手让人。可是我们现在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又有什么选择的权利呢？”千彦说，“往前走一步，总不会比现在情况更差了。”
他能为山庄，能为主人做的事情不多。如果负隅顽抗注定没有好结果，那他还不如趁早将自己的用途发挥至最大，给驭兽山庄一点不多的希望。
甘欣问：“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主人根本不想用你的兽丹去换取一线生机。”
“出来之前，我骗她暂时切断了与我之间的联系，只要在这期间毁去契约，对她造成的伤害就能降低到最少……”
“谁在同你说这个！”甘欣忽然抬高了声线，“你这一走了之，就算一切都如你所想的那般顺利发展，她今后一生又情何以堪？”
作为一庄少主，护不住庄内弟子，还要自己的灵兽豁出性命去救……
甘欣光是想想这样的事，就觉得心底的绝望张牙舞爪地扑过来，要将她撕碎殆尽。
太无力了。
若她是千彦的主人，她宁可自己赴死，也好过看着至亲之人来为她的无能负责。
可在甘欣忍不住动怒的同时，因为谈到了主人，千彦坚毅的眼神柔软了下来。
“你与她当真很像，连性子都一样。”他说，“她大概也会如你这般生我的气，但是木已成舟，她又是个聪明人，到时候一定能把握好机会，为檀山争取最大的利益。”
“那你就忍心留她一个人善后吗？”
“山庄里有很多人会陪着她，等以后尘埃落定，她还可以再选择其他灵兽去结契。”千彦说，“她身边总不会缺人的，但此时此刻，能有资格为她付出的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