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阴郁蛇王饲养的日子(189)

从前？甘欣忽然觉得额角有些抽痛，什么从前，驭兽山庄曾经拒绝过其他门派结盟的请求吗？她怎么脑中空空，完全没有那修士所说之事的印象。

噢，她想起来了。

檀山的开山先祖曾预见驭兽山庄在千百年后会有一劫，为此他们布下了护山大阵，要求所有檀山弟子不得轻易外出，或可以免于遭劫。

所以这些年来，驭兽山庄的弟子一直遵守着先人的指引，无事绝不轻易下山。

而那护山大阵也确实让檀山在风雨飘零的动荡年间独善其身了数百年，直到魔修召集了不同术法的修士们，一起想办法攻破檀山结界。

为了不让护山大阵在接连不断的进攻下损毁，山庄众人只能缩小阵法效用的范围，圈地自锢，被一步步逼退到如今境地。

思及此处，甘欣忽然打了个寒颤。

等到，她为何突然会有这一段回忆？

可下一刻，甘欣又有些茫然。

这都是她亲身经历的事情，有这段记忆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她方才怎么会无端质疑起自己的回忆是否真实呢？

甘欣揉了揉眉心，用身上不同灵兽毛发制成的法器挡住修士们的攻击，再抽空斥回几道术法，给自己清出一条能安全逃离的道路，随后消失在那些修士面前。

“没关系。”甘欣安慰自己道，“劝说不了他们也在预料之中，现在还有时间，我再去下一个门派便是。”

会有办法的。

机会还很多。

换种说辞，再试试看吧。

……

甘欣甩开跟踪她的修士，迅速找了个安全的地方给自己包扎起伤口——初次下山之时，她做起这些事情还有些生疏，如今已经熟练于心，一套流程如行云流水，绝不浪费半点时间在无用的琐事上。

昨晚一切后，甘欣清点了下乾坤囊里所剩不多的灵力石与消耗型的法器，在心中细数自己还有多少个可以尝试沟通的门派。

不多了。

从东边走到西部，不管是修界说得上话的，还是无甚名气的小门小派，她几乎都找了个遍，剩下苦寒之地的几个宗门本就遗世独立保全自身，肯答应和驭兽山庄携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甘欣喉头发苦，心中泛上浓浓的挫败感。

可她还不能放弃，万一希望就在这最后几个门派之中呢？山庄数百名弟子和灵兽还在等她去救，千彦在魔修手中生死未卜，还有一个人守着她院子灶台上的白烟袅袅，好让她回去的时候，能吃上笼屉里最美味的点心。

甘欣突然呕出一口鲜血。

那院子里的人是谁？为何她脑海中会出现这么一个身影，却怎么都看不清他的五官。她辟谷多年，早就没有进食人间佳肴的习惯，院内又怎么会设有灶台，还有人专门为她准备吃食……

她扶着身边枯树站起，踉跄跌落，又借断枝撑着自己站起……

如是往复，终于在最后一次摔倒在地的时候，甘欣听到头顶上空传来一阵空灵的啼鸣。

好熟悉的悲鸣，仿佛要击穿她的神智，唤醒她沉睡不醒的清明。

与那声音一同而来的，还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和他焦急的呼唤。

“甘欣，醒醒。”顾屹捏了捏甘欣耳垂，又不住用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醒过来，别被它困住。”

甘欣倒吸一口气，急促地喘息起来。

好一会儿胸口的起伏才和缓二三，她抓住顾屹的手：“我变成了她。”

“看着她在那个关头举棋不定，最后走出了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一步……我还以为那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其实是我的意识完全被她操控过去，与她一同走了遭往事。”

高阶的秘境就是会逐步侵蚀闯入者心智的，如今这里幻境与禁阵的作用完美交迭到了一起，便愈发叫人分辨不清今夕何夕，是真孰假。

顾屹在甘欣与他说着话，却忽然放空了眼神时，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本想让甘欣试着自己挣脱束缚走出来的，可时间过得越久，顾屹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浓。

望着甘欣惨白到不见血色的唇，顾屹想，不能这么下去了。

他的鳞片只能作用在甘欣的躯体上，无法将她迷失的神魂寻回来。

苦思冥想了一番，顾屹抱着甘欣，对虚空冷声说道：“前辈若是看够了热闹，便给指一条明路吧。”

“……真是没礼貌的后生！你那么厉害，怎么自己不想办法，遇到问题就知道求助祖宗。”灵龙尖声回击，却因被身边之人轻轻拍了下，强压下怒火，不情不愿地说，“我们并不存在于被回溯的时空之中，在此地勉强只能聚出个灵视，甚至都不能显形，自然也无法施展术法。”

顾屹说：“她陷得太深了，硬要将她剥离出来不是不行，只怕会对她造成短暂的负面影响。”

“那早点拉她出来不行吗？”灵龙继续攻击道，“还是你自己做事拖泥带水，不够果决之错。”

“甘欣她希望知道从前发生的一切。我只是想保护她安全归来，并不打算干涉她想做之事。”顾屹回答，“前辈们若是无其它建议，就请自便，我再想想办法。”

一番沉默之后，云端传来随春生的声音。

“它也在回溯的时空里。”他说，“只要能得到它的帮助，就能保满满毫发无伤地醒来。”

……

“大约就是经历了这么些事，然后我听到了青鸟的声音，就醒了过来。”甘欣将自己所见复述给顾屹，思索片刻，有些不解地问，“可是为什么我能听到山灵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