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烟华(125)
萧京墨急唤了声,
“将桂花莲子羹先行送去别院, 同她说,我今日事多,尽快处理完, 尽快过去。”
“是。”
元叶应声,提了书房桌案上的锦蓝食盒, 快步退出书房。
“等等。”
元叶一脚方跨出书房门, 便又被萧京墨叫住,
“同巧蝶说,晨间露重, 她若要待在院子里, 务必记得穿上披风保暖。”
元叶应声,提着食盒, 步履匆匆向别院行去。
只是路途中,嘴角却一直憋着。
“同巧蝶说……”
元叶嘟囔着, 眼中不免浮起一丝难言的委屈。
他同巧蝶,当初是为了主子们的事,吵了一架。
可如今主子们都和好了,她却依然对他冷言冷语的,难得愿意给他一分好脸色。
自家主子被人家主子拿捏得一愣一愣的,连带着他这个随从,地位都似比人家的丫环低了一等似的。
他找谁说理去。
这般想着,踏入别院,将食盒递予了在房门口候着的巧蝶。
他于门外,等着宋大人一声如“知道了”这般的回话。
往日若是遇着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得了那话,便可回院中向自家主子复命了。
主子安心了,他任务便也就完成了。
可今日,他等来的却是……
巧蝶推门而出,将那锦蓝食盒原封不动递还予他:
“我家大人说了,桂花莲子羹没滋没味的,不欢喜。”
元叶一时慌神,脱口问了句:
“怎么会?”
宋大人近日,不是正偏爱这款甜点吗?
王府厨子连宋大人爱吃的甜度和莲子的软糯程度都已经摸透了,怎地今日突然就“没滋没味”了?!
“什么怎么会?”
巧蝶见他未伸手相接,干脆把食盒放在他脚边,
“不欢喜就是不欢喜,还得为你编个缘由不成?”
元叶于是拧着眉、抿着唇,拎起食盒,疾步往回跑去。
回至萧京墨院中,书房门开着,萧京墨面前已然端坐着两位身着铠甲的将军。
元叶提着食盒,站立于书房门,额际甚还渗着汗珠,一时不知当不当进,该不该开口。
那两位将领背门而坐,面门的萧京墨却是一眼便见着了元叶提回的食盒。
他当下眸色沉暗了几分,抬手示意两位将领稍候,便举步向元叶行去。
元叶自将巧蝶传的话,原封不动低声传予了自家主子:
“说是桂花莲子羹没滋没味的,不欢喜了。”
他于是便见自家主子,一会子眉峰紧蹙,一会子嘴角上翘。
饶是他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一时竟也分不清他究竟是喜是愁。
一会子后,他见他家主子,极其自然地打开了桌案上一天青色冰裂瓷罐,从内取了两颗由油纸细细包裹好的蜜饯,打开食盒,小心放于桂花莲子羹旁。
“再去。”
那两位将领,愣然互看了眼。
他们辅国大将军,未来兵马大元帅,在边境布防图旁的稀世冰裂瓷罐里……
放了啥?
蜜饯?
更让他们不能理解的是,那位小厮没一会子又气喘吁吁地提着那食盒回来了。
当他们大将军再次起身时,他们终于忍不得好奇心,竖耳听起了二人对话。
反正,人家好似也没想避着。
“宋大人说不吃,也不必再送去了。院里来了几位铸造局官员,宋大人让小的带话,说……说……”
说到此处,元叶有些支吾,低着头不敢看自家主子面色。
他想,主子当是能自个儿领悟才对啊。
“说什么?”
萧京墨咬牙道。
其实他当然已猜着了,她同僚来了,他本就会被要求避着。
对她来说,与其避在她房中,还不如避在他自个儿院中,更为“彻底”。
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听。
想听那个已会学着撒娇、学着依赖之人,那张没良心的小嘴,会不会今日说了些不一样的话。
可是……
“宋大人说,世子忙完且不必急着去别院。她那头忙完了,自会遣侍卫来传话。”
元叶话毕,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这话,若是直白点说就是,她若没遣人来唤,世子可千万别自个儿往别院去。
元叶传话完毕,自觉拎着食盒,一溜烟跑出了书房。
他可真不愿,再被两位主子无故牵连。
萧京墨听闻此言,面上便只余紧蹙的眉峰和紧绷的下颚,再无一丝笑意。
她那是怕同僚拘谨?
她分明就是,根本就是……
依然,不愿意,让人看到他、见到他!
不愿让人知晓她同他的关系!
不愿予他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
他自知她这是“掩耳盗铃”,可他在乎的,本也只是她对待二人关系的态度……
他紧咬着牙,只觉自个儿牙根处响起了“嘎吱”轻响。
可闭目沉吸,脑海里又回想起中秋那夜,她痛苦模样和自个儿懊悔无比的心绪。
于是又重重将胸口浊气叹出。
直想着,她要怎样都罢了,只好好待在他身边就是。
她近几日,分明粘人得很。
他……总能等到,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
于是那一个上午,进入萧京墨书房议事之人,均被萧京墨满面阴郁沉肃之气,弄得精神紧绷、惶恐不已。
出得王府门时,纷纷以袖拭汗,低声探讨着:
“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往日虽也是个冷面的主,但真不至于这般吓人。”
*
别院。
巧蝶收拾完石桌茶具,进得宋烟烟房中,低声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