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烟华(135)

仅就一墙之隔，惯常翻墙爬窗之人，却是正经万分地牵着她手，自新宅正门而出，沿着小街、河岸兜了好大一个圈，才将她送至了院门处。

这一路，萧京墨只静静牵着她手，未再说些令她欲躲的话，也未再催促她给他答复。

只步伐，愈行愈缓。

到得院门处，萧京墨亦未再多言，只黯然垂眸，深深望了她一会，便示意她进门。

宋烟烟见他这般低落模样，想到他这两日忙着军中、朝中事务，又辛苦打理新宅，还特特按她的喜好、口味安排了这顿晚膳，自己却似一直持着抗拒心态，恐确令他伤了心。

一时又有些心软。

便在他垂首转身之际，上前一步，两手抓握了他右手大掌。

秋夜里，他的掌心仍是温温热热的，那温热自宋烟烟双手一路传抵她全身。

终在他拢握她小手，回身将她拽入怀中时，亦传至了她面庞，惹了她小脸烫得发红。

“这是路边，有人！”

宋烟烟小脸闷在他怀中，急急低斥了声。

萧京墨却反常地，未曾为难于她，还任她稍稍退开了半步。

只下一瞬，暗眸沉沉凝视于她，低哑地轻喃了声：

“我究竟……要到何时，才能见得天光？”

宋烟烟不明他话中何意，捏了捏他手心，温声道了句“晚安”，便自入院回房歇下了。

回房后，她于梳妆台前，望着京中仍残着红霞的少女面庞，出神了许久，才落下门栓、窗栓，熄灯睡下。

可夜半沉眠之际，却又梦着了久违的旖旎梦境。

梦中的拥吻赤烫、热烈，令她几乎窒了呼吸，紧紧蹙起了眉。

可是……不该啊。

她不是早就知晓，那些以为的梦境，其实不过是萧京墨夜半入房“相扰”。

他第一次于她清醒时吻她，她似有所觉，却并未想透。

但第二次，她便明白了过来。

她时常起床时发现自己莫名挪了床，偶尔破皮红肿的唇，还有那“元叶取来的”过长的枕头，所有的蛛丝马迹相连，结合那熟悉的气息、软糯的触感。

她那时，便知那不是梦的。

况且，今日……

她听得身前之人粗重的喘息，而后是一阵热烫之意，溜入了她薄被中。

仿似被灼着了般，她于那一瞬睁启双眸，双手奋力推了他：

“你这人，放开我！”

萧京墨倏地僵了一瞬，而后撑于她身侧的臂膀落下，整个人隔着薄被，重重覆于她身。

他将面庞深埋在她颈间，灼热气息弥散，扰得她觉颈侧肌肤起了一阵阵颤栗。

“你……”

宋烟烟乍然从沉眠中醒转，神识尚未全然清明，只又推了推他肩头。

她想问些什么的，可一张口，却又一时想不明白欲问的究竟是啥。

“宋烟，我们成婚吧！”

萧京墨沙哑至极的话音，在她耳畔回响，

“我不想同你分开，不说外出行军，便是一天、一刻的分离，都令我焦躁。我承认，我承认我的卑劣，我就是，每日每夜都想着，想着能彻底拥有你，想着能永远和你在一处！我们成婚吧！”

一室暗谧，静得只闻萧京墨仍显粗重的喘息和二人交杂混乱的心跳之声。

却久久，未闻宋烟烟一声回音。

萧京墨蓦地紧拥了她：

“宋烟……”

宋烟烟觉自个儿的神识，似有一瞬的空白。

许久的静默后，感觉到身前之人愈发凌乱的呼吸和紧绷的状态，她才稍稍回神，思绪却零乱碎裂，全无头绪。

好似有温热的液体，自眼角滑落，她恼然地眨了眨双眸。

而后，伸手揽了于他肩后，轻抚着他背脊。

一下、一下，似在安抚于他，亦似在缕清自个儿混乱无比的思绪。

“你不是……”

她神识仍未清明，可话语好似有自个儿的意识，便自出了口。

开口之际，觉身前之人，于千军万马的敌军中冲杀而不惧之人，竟自颤了颤。

她分明有些不忍，却最终听得自己出口了一句莫名之言：

“你不是说，我还跟个小娃娃似的吗？”

有那么一瞬，宋烟烟仿觉萧京墨于她颈边的呼吸之气都停滞了。

她脑中不明缘由起了个念头，这个男人，不会被她气晕了吧？

分不清究竟过了多久，她听得男人重重叹了声气，乍起的气息全然笼盖了她。

她尚努力捡着自个儿被他突来的这话击得七零八落的思绪，便听到男人幽怨之声：

“你这是……嫌弃我年岁大？”

什么？

宋烟烟眨着眼。

不是他嫌弃她小吗？

“可是那个人……”

萧京墨想说，可是她那时答应要嫁的那个赵二，不也同他差不多年岁吗？

可话到嘴边，到底紧急咽下了，转而轻声哄着她：

“我说错了，你自是个亭亭玉立、花样年华的姑娘了，只望你，莫要嫌我年岁大才好。”

宋烟烟好似终于捋清了思绪：

“同年岁……同年岁何干？只是，只是如今形势复杂，实不是谈这事儿的时候。你自个儿都每日为我的安危忧虑，万一哪日我真有个好歹，你岂不是……”

未能出口之言，均被萧京墨死死堵在了狂烈的拥吻中。

直待她又一次，几乎因呼吸不畅而觉胸腔一阵胀疼，萧京墨才暂停了这不知是惩罚，还是发泄的重吻。

“不要说这样的话，不许说这样的话！”

萧京墨话毕，恨恨在她唇上又啃咬了口，

“我不会容许你再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