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烟华(147)
一手摁着她脑袋,令她面庞深埋于胸膛,另一手不着痕迹地上抬,于书架上摸索着。
他身量高出宋烟烟许多,只需略微抬首,便可观着那一层书架的全貌。
书册边缘齐整、缝隙间隔均匀,因了新归置的书架,尚无灰迹可观。
但看去,其上书册应是尚未被取过。
她没有看到……
若无其事般收回手,萧京墨松了扣着她那手,轻推了她肩,令她整个人轻缓抵于书架之上。
粗粝拇指于她下颚轻抬,他缓缓低头去寻。
他欲寻获她温软双唇,抚慰他方才一路的忐忑,抚平他方才一瞬的惊惶。
可那人竟连往日的温顺承接都无,直直伸手捂了他唇。
萧京墨一时只觉,几日前尚温软无比、予他极致的这只小手,此刻硬冷地令他心头发寒、生疼。
他拧眉垂目,甚连一贯飞扬着的凤眸眼尾,都似微微下垂了。
“太子殿下他们,可回了?”
宋烟烟羽睫轻扇,满眼无辜。
就好似。
她根本不知道身前之人想要什么。
亦不知,她方才拒绝了什么。
“为什么?”
萧京墨却根本未答她问,只满心纠结于她此刻的“冷漠无情”。
为什么又突地开始拒绝他?
没有安抚、没有温存,只予他冷硬的拒绝……
他觉心头一阵揪疼,好似方才来时路上的所有疑虑、担忧,便要在此刻成真。
于是强有力的铁掌紧握于她腕,顾不得她吃痛神情,一把拉拽而下。
宋烟烟蹙眉抬首,欲问他为何如此。
萧京墨炽热急躁的唇已然覆下,堵了她所有话语。
他吻得粗鲁、急躁,毫无章法。
往日她稍推拒和不适,他便会松手的,今日受了她一推,却愈发粗暴地啃咬起来。
直到她眼底泪雾溢落面颊,萧京墨才猛然撤离。
“对不起、对不起……”
他将她面庞捂在胸前,不断道着歉。
宋烟烟莫名,闷闷道:
“我在此枯等了你这般久,一声怨言都无。你倒好,一进门就一股子无名火。”
“我……”
萧京墨只觉自个儿心头有千般言、万般问,却无法宣之于口。
“若是太子殿下有正事寻你,你且去便是,我自回去陪我……”
宋烟烟猜测着,他恐是为难了。
不愿应酬那头,又推脱不得,才会这般大火气?
“太子殿下送了不少乔迁礼来,情理上来说,我……我需回馈一席宴。”
萧京墨拇指轻拭着她泪珠,低头细观着她神情,
“另外,我们过几日将出行东北,他也有意为你我践行。”
话落,他几乎屏息等着。
却不料,尚红着眼眶的小姑娘,几无迟疑地轻“嗯”了声。
萧京墨一度以为自个儿听错了。
有些不敢置信地低头又探看了眼。
“你……愿意吗?”
萧京墨小心翼翼。
“嗯。”
宋烟烟伸手抹了下面上泪珠,眨去眸中水雾,定然应了声。
“你真的……愿意吗?”
萧京墨又问。
宋烟烟:
“……”
宋烟烟定定看了萧京墨不可置信的面庞,一会子后,才轻问了声:
“你是……并不想让我去吗?”
“自然不是,我想得很。”
萧京墨急回了句。
而后,突觉方才的忧郁、愁思都那般可笑。
小姑娘不过是,害羞吧?
是他未曾站在她的角度去考虑。
一个姑娘家,莫名被看着从男子房内出来,有羞恼,有不郁也都是正常的吧。
可后来,他拉着小姑娘手出门时,她却断然甩开了他。
“在太子殿下面前,你我当谨守位阶身份之差才是,免失了礼。”
小姑娘头头是道。
萧京墨幽怨回眸:
“?”
小姑娘却一本正经,顾自前行:
“快些吧,没得让殿下久等,失了礼数。”
萧京墨哑然。
好。
是他失了礼数。
是他没上没下。
可后来,午间膳厅席宴上,他看着那特意坐到了萧京安和萧京朗中间的纤瘦身影,只觉方自溺水中提起的那颗心,又被沉落至塘底。
发闷、发胀、发疼!
萧京墨面色几乎黑沉了整场,太子和齐渊都满面同情,时而瞥一眼他。
萧京安和萧京朗则僵直着背脊,低头躲着自家大哥冒火的视线。
倒是宋烟烟,显露了萧京墨几乎从未见过的一面。
毕竟在礼部任职已久,宋烟烟平日除了自身匠艺,免不得同上级、下级、同僚应酬一二。
“殿下所言甚是。下官前次陇西之行时,闻得西北百姓往年曾因灾害、战乱而起骚动,致使民生复兴艰难,百姓生活愈发困苦。自圣上引佛入陇西,民众多虔诚笃信,才有了渴盼、顺了心气儿,倒多将心神用于畜牧、生产、经营,这才有了陇西如今的安宁和稳定。”
宋烟烟于席上应和着太子关于圣上崇佛一事的见解,
“其实困苦之中,人最易生出些绝望、悲观之念。一旦如此,往往人心离散、暴虐愈烈。但,局势、朝纲非地方官宦及普通民众之力可转圜,是以,下官切以为,往往当地人心才是真正导致地方不治、民生艰难之源头。”
“没错,去岁高立来使,父皇以佛事教化之,他携佛经归国,已然在本国国内传播开来,只当地技术、资源有限……”
太子听宋烟烟之言,亦也拊掌确之。
萧京墨此前在别院,只听得她于院中与铸造局下属讨论工艺、标准,不觉有甚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