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烟华(171)
“我……”
萧京朗无语,
“我好歹是完成了大哥吩咐的嘱托,便连说道一句都不成吗?再者,赵三小姐那事,我也不知道人家有意中人啊。怎么说,我如今也是失意的伤心人,你做大哥的,便连一丝关切都无,还这般斥于我……”
“失意的伤心人?”
萧京墨轻嗤,
“你当我不在京中,便不知道如今凌云将军的小女儿和宣威侯家的嫡女整日追在你屁股后头跑?我看你享受得很……”
“我哪里享受?大哥你话可不能乱说啊!这俩都是武将家的女儿,平日舞刀弄枪的,着实吓人,我躲都躲不及。”
萧京朗耷拉着眉眼道。
他觉得,他未来娘子若是个武将之女,婚后恐怕……
他心底里自然还是喜欢赵三小姐那样的女子,可活泼明媚,也可温柔小意。
萧京墨推启紫檀木盒上方顶盖,细观了阵盒内晶莹如火的红玉手镯,眸光闪了闪,又推紧顶盖,握紧了木盒。
略一思忖,语重心长道:
“京朗,大哥没什么交代你的,只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诫你一句:话别说太满,须知往后都要还的。”
“啊?”
萧京朗茫然。
“百倍千倍的还。”
*
翌日,宋烟烟复职。
萧京墨一早便坐在那改造过的低调马车中,于小院门外静候。
傍晚复工时,宋烟烟再上马车之时,却只见于车厢外同车夫一并赶车的元叶,而未见萧京墨。
她心下自疑,问了句。
元叶却说:
“元帅有事耽误了,宋大人不必挂心。”
宋烟烟语塞。
也是,自己怎地就把每日来铸造局门口接她下工之事,想得那般理所当然呢?
他堂堂兵马大元帅,本也是日理万机……
宋烟烟一时觉了自己恐怕确是平日被他惯宠坏了,不该如此,一时又觉了心里就是莫名空落落的,难受非常。
这般矛盾着,心境便愈发烦躁了些,只觉若是此刻那始作俑者出现在眼前,必得好好瞪他一眼。
这么想着,马车驶上了河边小道,驶抵小院前最后一个巷口时,宋烟烟见了一道月白锦袍的身影注视着马车,静静站立。
傍晚稍凉的风吹得他袍衫一角蹁跹,温润目光仿若含了无尽的耐心,可以一日、两日、三日……无止尽地等下去。
“停车。”
宋烟烟轻唤了声。
元叶自也见着了巷口之人,虽犹豫了片刻,却也不得不按宋烟烟话语,催促车夫停下了车。
车厢门开启之时,元叶不自觉朝着不远处,小院正对着的河岸边望了眼。
那已然覆了薄雪的柳树之下,一身玄衣的主子,亦也手持木盒,在河边吹了许久凉风的人,此刻面色倒同他身上衣衫一般黑沉。
元叶不敢多看自家黑脸主子,怕极了被怒火波及。
倒是鼓起勇气瞥了几眼巷口两人,却见宋烟烟自赵元佑手中接过了木盒。
定睛瞧去,那是一个颇为精致的红漆锦匣……
元叶垂首躬身,不住后退,躲到了马车车厢旁,再也不敢往自家主子的方向看一眼。
果然,下一瞬,他便见着疾步掠身而来的萧京墨,一把拽过宋烟烟手,夺了她手中那红漆锦匣,举着就要往地上扔。
“你敢!”
宋烟烟初时被惊着了,反应过来后,立刻斥了声,
“你再砸一次元欢的东西试试!”
小姑娘话音倒是清甜,却也无端带了丝莫名的威严。
只萧京墨额角不停抽动着的青筋,终于在听到“元欢”二字时,稍缓了下来。
小姑娘稍带嫌弃地睨了眼萧京墨,回身向白袍青年道:
“劳烦赵大人。我如今回京了,自会将日后与元欢信笺、物什往来的方式告知于她,往后就不必劳烦您了。”
白袍青年眉眼微垂,只浅笑应声,再未多言,告辞离去。
月白背影于浅积薄雪的小道上渐行渐远。
宋烟烟视线方自锦匣上挪开,便被面前玄衣身影一把拉拽上了马车,而后整个人莫名被按入了他怀中。
清冽竹香充斥鼻腔,她轻挣了下:
“又作甚?”
宋烟烟初时的气恼,倒是在想起青年在她昏迷时所说的那一桩桩一件件自个儿往年暗地里拈酸吃醋之事时,稍缓了下来。
若说往年那些莫须有的事,他自个儿都能捕风捉影,醋吃得有来有去的,今儿个见她自人家手里接了物什,会这般反应也无甚稀奇。
这么想着,她倒是停止了挣扎,干脆伸手揽于他腰,安抚了句:
“他只是替元欢来送个东西,你莫要再为这样的事……”
“你是不是听到了?”
宋烟烟尚未解释完,却听得萧京墨莫名又冒了个问题。
宋烟烟眨眼:
“听到什么?”
“你昏迷时,是不是也听到了我说,其实你爹爹当年……赵家是否隐瞒他西北隐情根本不重要,因为你爹爹当年很清楚陇西的境况,你爹爹是自愿去的。”
萧京墨嗓音涩哑道。
“昏迷时听到?”
宋烟烟低喃了句,
“倒没注意,不过我早便知晓了。前次去陇西前,我娘亲便告诉我了。”
萧京墨将手中木匣放置于座,而后双手握着宋烟烟肩,双眸中竟有些无措:
“所以你早便知晓了,所以你对赵家、对赵二……”
“我娘亲当年想把我嫁入赵府,便是因她知晓真相,并不怨赵家,却深知赵家心中有愧,觉他们定能善待于我,但我却并不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