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烟华(85)
“我……烟烟妹妹,我大哥那人,他虽清高自傲,偶有言语刻薄,但心正才高、文武兼姿、相貌俊秀!总归优点比缺点多些的。”
话毕,萧京朗试探着望向宋烟烟。
宋烟烟仿无所觉,只浅笑了下,回道:“四公子所言甚是。”
宋烟烟这一句,倒把萧京朗欲说不说之言,又软软堵了回去。
他正自犹豫着,骏马嘶鸣、马车骤停,险些未能坐稳。
“四公子,二公子遣小的急报,速回王府!”车厢外传来陌生侍卫急切之言。
萧京朗怒目起身,一把推开车厢门,斥道:“懂不懂规矩,莽莽撞撞作甚?!”
宋烟烟抬眸望去,见车厢外,一名燕王府侍卫扮相之人,正骑于马背,面露急切。
“世子方才,被圣上着人带走了。”余下之言,当是不便张扬,那侍卫下马凑近车厢,低声续道,“二公子说,是因世子执意彻查之案,牵涉三皇子。圣上疑太子、世子结党争权、谋陷三皇子,将世子落狱了。”
许是消息太过震人,萧京朗一时顿于车厢门处,未能回话。
“执意彻查之案……”宋烟烟低喃,面上再无方才的半分从容。
萧京墨执意彻查之案,岂不就是她父亲之事?
萧京墨方才也直言了,此事事涉三皇子……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虽则平日观去, 似未退少年心性,这会子真真遇上事儿,萧京朗却是片刻便沉下了心。
他面上稍肃, 转头向侍卫吩咐道:“回府告予我二哥, 趁目下城门未闭,速遣人至冀州, 向我父王、三哥报信!我这头,送宋大人回院后,会即刻返回。”
厢门再闭, 马车重启之时, 宋烟烟急问道:“是……因我爹爹之事?四公子尽快回府才是,我自个儿回去。”
萧京朗定神道:“烟烟妹妹不必自责,彻查旧案乃圣上定予大哥的差事, 履公而已。我大哥与太子,行事素来稳健,亦知分寸, 今日这事来得突然,许有蹊跷。”
他又观了一阵宋烟烟神色, 续道:“人既已带走, 我早晚片刻回府,无差。再不能令你这头出任何意外,否则我大哥……”
话至此处, 他又抿唇收声。
宋烟烟听他安慰之言, 心头之忧却全未缓。
她便是不涉朝政,亦知结党争权、兄弟相争, 乃是皇家大忌。
且世子他今日,病未稍缓, 入得狱中,也不知……
话语间,马车停落。
萧京朗切急赶回,未再多言,只目送宋烟烟入院,便令马车掉头疾奔而回。
*
回得院中,宋烟烟忧自个儿神色有异,恐令江柚凝多生忧思,只说累了,便自回房待着。
夜色蒙沉而下,蝉鸣幽远如常,她却无论如何定不下神、静不下心。
四公子说,萧京墨是奉圣命查办旧案,与她无涉。
可她心知,若非她一再坚持,此案也许便就埋沉,又何来奉圣命查办一说?
寻真申冤自无错,但他涉险,她仍也觉愧。
推门入院,见那猎犬正于院角躺着,清亮月晖映得它毛色愈亮。
宋烟烟出神踏前两步,那猎犬灵敏感知,起身抖了抖毛发,向她小跑而来。
夏夜燥热未散,猎犬吐着舌,似觉了她异样,直围着她打转,间或抬起一只前腿,轻拍她裙摆。
宋烟烟于是缓缓蹲下身,轻抬手臂,猎犬便将后颈抵于她掌心,蹭了蹭。
宋烟烟轻揉它颈,关怀了句:“京城夏日较陇西热得多,你待得惯吗?”
许是被她语气中的莫名低落所感,猎犬低低呜咽了几声,而后趴落于地,一只前腿搭于她绣花鞋面上。
“狱中环境必然艰苦,他尚于病中,也不知该怎熬过?”宋烟烟口中喃喃。
猎犬再未应声,她续喃着心底祈盼:“望王爷与太子,能助他尽快渡过此劫。”
*
翌日,铸造局间休之时,宋烟烟被院中几位同僚,拉至院中凉亭饮茶闲谈。
“宋大人旧年曾居于燕王府别院,此次燕王世子与太子之事,可有听闻?”一老匠斟了杯热茶,递至宋烟烟面前。
宋烟烟尚未应声,旁侧一人便自接道:“我知道,我知道,太子被幽禁于府中思过,燕王世子更是直接被投入狱。”
太子被幽禁于府中?
宋烟烟心头那股子忧思,于是更甚。
圣上虽宠爱贵妃与三皇子,但太子乃嫡长,又素来仁德明政,深得圣上认可。如今,竟也被幽禁。
此次,恐怕真真是触着圣上逆鳞了。
“你们几人,莫要再议论这些,仔细被人听了去,连你们一同投了狱。”
一名女官斥了声,几人于是无奈撇嘴,又闲聊起他处。
*
午后复工,宋烟烟手中检尺,好似偏了寸般,总无法趁手。她懊恼地将检尺掷于桌案,干脆告假出了局。
日头热辣,宋烟烟漫行于街市、巷中,额角汗珠顺颊而下。
她持帕轻轻拭去扰人汗珠,再抬眸,发觉自己已至燕王府门外。
门外侍卫一眼认得宋烟烟,急引了她至廊下避了日头,而后迅速入内通传。
宋烟烟被引入燕王府偏厅时,燕王妃苏念安正于上首斜坐,望去面色憔悴,怡翠于旁为她不住揉按着两侧太阳穴。
萧京朗坐于旁侧,正不住向外张望着。
宋烟烟入内之时,他忙起身相迎:“烟烟妹妹,你怎来了?”
宋烟烟颔首,而后行至苏念安身前,福身问安,轻声询道:“听闻世子……不知如今情况如何?”
苏念安却只瞥了她眼,便闭目偏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