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捅出那道超于师徒的关系，就在后悔与期待之间挣扎着。

他后悔，怕陆折因此对他产生了退意和害怕。

他期待，他来到这里做出了这么多的改变，他们曾经的轨道会不会有了偏离，而不是重蹈覆辙。

现在陆折的反应，一切都说明了——

他赌赢了。

他的靠近让陆折有了犹豫也好，让陆折有了踌躇也罢。

却不会让陆折改变对他的态度，也不会被他吓到，更不会一念之间就丢下了他。

沈白舟握紧了陆折的手：“我不会再吓到你，你不要躲我。”

陆折视线垂落在他们紧握的手上，可能是心理作用让他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上面，甚至去认认真真打量了起来。

以前不曾感受过的手掌纹路，像是贴合着他的手心，冷热交叠，沈白舟手心里的凉意丝丝钻入他的皮肤里，搅动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陆折不自觉地就僵住了手指，接着硬扯开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忽略他和沈白舟牵着的手，然后启唇应了沈白舟的话。

陆折：“好，我不躲。”

沈白舟检查身体的途中，陆折回去找女医生拿了沈白舟检查结果的报告。

陆折看到上面的检查内容，问道：“之前白舟只需要一个月进行一次心理精神治疗，怎么接下去变成了半个月一次？”

女医生温和地道：“这是医院出于对您和沈先生的考虑，才跟进了医疗方案。”

陆折不解：“和我也有关？”

女医生不答反问：“刚才您重新面对沈先生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说起这个陆折就尴尬了起来，他摸了下鼻尖：“我发现接受新的身份，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女医生给了陆折一个安抚的笑容：“面对精神状况者，陪伴者也会受到一定影响。”

“为了考虑到您的情况，医院改进了沈先生的治疗方案，希望能有效且更快地帮助沈先生恢复。”

陆折倒是没在意自己的情况，但是能让沈白舟更快的好起来，他当然希望医院能有更好的治疗方案。

陆折：“好，我知道了，我这边也会积极配合你们的。”

-

公司给陆折安排的签售会时间将近。

这次签售会分两场，一场安排在江市，一场安排在云市。

一场六个小时，分别是上午两个小时，下午四个小时。

陆折需要提前一天半先到达江市，去熟悉和适应江市的环境。

关于签售会的流程和各种事项，陆折举行过那么多次签售会差不多都记熟了。

但是他不太习惯住酒店，需要多一天去适应。

于是公司每次都让他提前去做准备。

得到通知后，陆折就开始着手准备收拾行李。

他去书房把行李箱找出来，接着拖着行李箱回房间。

路过客厅，陆折扫到正在沙发上看书的沈白舟，他想起来忘了把出差的事情通知给沈白舟。

陆折放开手里的行李箱，脚步一转弯，走到沈白舟背后。

他胳膊往沙发背上一靠，偏过脸看向沈白舟：“白舟，我现在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沈白舟的视线从书上移到身边探着脑袋的陆折身上，淬着清冷的眉眼不动声色地柔和了几分：“什么事？”

“我的签售会时间安排在三天后。”陆折斟酌着语气，“签售会不在本地，我要出差几天。”

这个世界的用词沈白舟大部分已经了解，清楚的知道“出差”两个字代表了什么意思。

沈白舟捏在指间的纸张用力到有了褶皱，“嗯”了一声后，等着陆折的后话。

陆折见沈白舟应了声，他也通知完了，朝着沈白舟抿嘴一笑，就准备继续回去收拾他的行李。

沈白舟没等到陆折的后话，只等到了陆折转身的动作。

他心里一紧，指间的纸张被他撕裂了一道口子，紧接着手里的书被他扔开。

沈白舟扭过身，一伸手按住陆折的后颈，就这么搂住了陆折的脖子。

他靠在陆折的肩膀上，制止了陆折转身的动作，紧致地心松了一个角。

沈白舟嗓音微沉，清冷的声线透着一股凉意，像是心情很不好。

但是出口的话，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委屈：“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个？”

陆折被迫压低了脖子，茫然之余，下巴埋进了沈白舟的长发里。

裹满了属于沈白舟气息的头发，让他呼吸颤了颤，然后是一阵没由来的紧张和尴尬。

可能前段时间，他有意和沈白舟保持一定的距离，让他潜意识都快忘记了他和沈白舟现在的关系。

以至于突如其来的亲近，让他脑海里记起了沈白舟对他的定位关系，这样的靠近已经不是为了安全感。

陆折感觉到了一阵冲击性的紧张，指尖扣进了沙发背，被他扣出了深深的印子。

他下意识就想逃离这个暧昧的拥抱，但是本能让他记得他答应过沈白舟，不会躲着他。

陆折目光发散，看向虚空，找回自己的呼吸后，他道：“啊，就只有这个。”

沈白舟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两口气，仿佛在把情绪咽回去：“我呢？”

“陆折，你出差……那我呢？”

即使沈白舟声音里近似于平静，但是陆折和沈白舟靠得近，沈白舟一点点的不对劲他都能轻易地捕捉到。

陆折察觉到沈白舟在隐忍情绪，很快就从他们的对话里找到了理由。

这是他每次出门时都会有的内容，慢慢地反倒让他习惯了出门会带上沈白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