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怯玉伮还不醒来啊。
父皇,您托梦给儿,您让他别睡了。
儿再也不逼他成婚生子,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人当官就给那人官做,喜欢听故事,儿也能讲。
不就是嘴皮子功夫,多念几本就会了。
您知道的,儿最聪明了。儿想要什么都能拥有。
父皇,您让列祖列宗帮儿一个忙。
您让他回来,让儿的怯玉伮回来,您就说,儿改了。
儿好像突然明白,人的肉剐下是会疼的。
一个小太监惨白着脸在张束耳畔说了什么。
张束站不稳,瘫软下来。
良久,张束麻木出声:“陛下,丽妃娘娘——血崩了。”
在这个冬日里,丽妃娘娘失去了他的第二个孩子。
好在月份浅,他的性命保住了。
丽妃娘娘只是被吓着了,他也不明白怎么就被吓着了。
无非是怯玉伮死了而已。
无非是死了。
丽妃虚弱地躺在床上,从枕下摸索出了红色的发带。他落下泪来,丢给了侍女。
“烧了,把它烧了。”主人都死了,还留着物做什么。
怎么就被吓着了。
根本与他无关呐。
皇宫宫门口。秦泯骑着踏雪到宫门,看到宫门口的雪上,滴滴洒洒的鲜血。
乌婪倒在雪上哀泣。
它的马腿断了,活不了多久了。
踏雪走到近旁,望着地上的乌婪。
乌婪哀叫停了,死咬着马嘴。
它是为了主人和小世子死的,它虽然挑剔,可它是一匹好马,一匹忠心的马。
还是小小一匹的时候,它来到陛下身边,都说它如此挑剔不好养活,不如放养自生自灭,可陛下偏要养。
陛下说挑剔算什么,他拥有整个王朝,还养不得一匹马了?
打小,乌婪就知道,它是陛下的马。
最雄壮最凶狠,谁也不敢与它相比。
可此刻它倒在这里,马眼里流下泪来。
眼前的白马好高,而它再也站不起来了。
秦泯心蓦地一沉。
陛下的马怎么会死在这里。
他下了马,劳烦侍卫通传。
侍卫们犹豫迟疑,有一个劝道:“侯爷,您过几天再来吧。”
秦泯面色平静,心却被钢丝悬住。
秦泯道:“还请将军指点。”
那侍卫连忙道不敢不敢,咬咬牙,看了看左右侍卫,还是没敢说。
秦泯道:“劳烦通传。若有任何事,吾一力承担。”
那侍卫拧紧眉,他一向敬畏侯爷,侯爷保家卫国……这时候进宫去,不是正撞到枪口上?
那侍卫迟疑片刻,咬牙低声道:“侯爷,小世子去世了。宫中大乱。陛下他……”
后面的话秦泯都听不清了。
好似雷声忽震,秦泯一下子聋了耳。
第50章 古代虐文里的炮灰攻50
雷声过去,秦泯上了马,回了威侯府,继续揉面团。
春节快到了,他要学好做汤圆,元宵请怯玉尝尝,看他做的是不是味道也还不错。
揉面团要专心,不能东想西想,要专心地揉面团。
加水和面,水加多了加面粉,继续揉,揉到尽头,怯玉就会来尝,会告诉他这汤圆揉得怎么样。
除了汤圆,他还能学会更多更多。一年四季,不同的季节不同的蔬果,洗手作羹汤,这一次手上不沾血腥,只有柴米油盐酱醋茶。
他来到人间,放下刀枪剑戟,搭建屋舍,点燃炊火,燃起炊烟,烹调出一家的团圆。山下万千灯火,家家户户炊烟。
怯玉吃起汤圆,说很甜:秦泯,真好,甜甜的,一点也不苦。
一点也不苦。
秦泯哀急攻心,倏地吐出血来,染红了面团,浸润了双手。
血流下板案边缘,滴滴往下淌。
幻想中的团圆,在血淋淋中散去了。
帝王的寝宫紧闭。
主子的尸身一日不能安葬,山休就苟活一日。
他蜷缩在主子的床榻旁,泪早就流光,主子去世也已接受。
没什么可怕的。
无非是从人世间伺候,转换到去阴曹地府继续伺候。只要他在一日,就伺候主子一日。人身鬼身没有区别。他是要跟着主子的,去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山休回想着跟主子的一切,偶尔还微微笑一下。主子躺在太阳下,跟小懒猫似的。他喂主子吃东西,主子也乖乖地吃。主子还要他陪着一起晒太阳。
太阳可真暖啊,照在活人身上暖洋洋的。可主子现在成了死人,不能晒太阳了,话本里说了,鬼魂在阳光下会灰飞烟灭的。
不能晒太阳,主子该入土了。陛下为什么还要主子受折磨,主子要干干净净地睡在棺材里,要尽快,尽快,不能等到……主子最爱干净了。
主子还爱……还爱……
“山休,这是我最喜欢的物品,就算将来我离开了,这箱子也是要做陪葬品的。”
山休缓缓站起了身,主子还爱那簪子,那簪子好好的,好好的,主子最喜欢了。
他来到木箱前,打开了箱盒,除了簪子,那一封写给萧倦的信也露了出来。
……
山休带着那封信跪在了帝王寝宫外。
张束将那信呈了上去。
萧倦看完了,良久才道了一声:“你对谁都好,唯独对朕——”
萧倦收好信,抱起了怯玉伮。
帝王的陵寝从登基就开始建造,怯玉伮先住进去,等怯玉伮喜爱的人们,把他杀了,他也算了了这人世的一切。
地府里,寻到怯玉伮了,这一次,他决不允许怯玉伮再喜爱旁人。
没有宫妃,没有孩子,没有谢知池,只有他和怯玉伮,相依相守,千年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