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祭祀,死得悄无声息,断无先祖接引,必将魂灰魄散,再无法流连人间。
兰姜泣怒:“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孽障啊,大王——”
百里霁疼得脸煞白,伏跪道:“母亲,请您饶恕。”
兰姜冷漠道:“岂敢受你这一跪。”
“你是先天的圣人,是救世救难的活佛,是要祭了璟朝万万人成就不世之功脱胎换骨的新神。”
“我如何当得你这一跪,百里霁,”兰姜转身离去,“好自为之罢。”
母亲走了,百里霁仍然跪在地上,直到大王下朝来到他宫中抱起他。
“公子霁,别怨你母亲。”
百里霁将头埋在父王胸前,泪水滚落:“我知。”
大王道:“你将来会是这个王朝的君主,你要走的路寡人不阻拦,只一样,保护好你的母亲和幼弟。”
“不管如何,保他们一世的富贵。即使他们伤你恶你远离你,公子霁,可能做到?”
百里霁道:“孩儿明白。”
“孩儿答应父王,也请父王答应孩儿,保重身体,”百里霁抬起头,泪眼红肿,“父亲,孩儿能依靠的只有父亲了。”
大王闻言却将他放了下来:“不,这条路无人能依,公子霁,往前走罢。”
尘世渐无容他之处,百里霁往前走去,叩拜仙山。
传闻中仙山上居住着神灵,他一步一叩,欲来到神灵面前,乞问天命。
祭祀当真是上天命令,不可更改吗?
百里霁磕得头破血流,腿脚战栗,仍然前行。
到得山巅时,已近昏厥。
山巅无神,只有终年的积雪,冻得人心僵木。
百里霁望着漫天的苍雪——
“我想要被剐成白骨的奴隶们
重新长出血肉”
“我渴望无端的酷刑残杀
不复存在”
“我愿意以我之身躯
替代奴隶献祭”
即使这山巅上没有诸神的隐迹,百里霁依旧端端正正行了大礼。
抬起头来时,额头的血已浸得雪如红梅。
血仍在滴,流过眼角鼻唇,这面容稚嫩嗓音稚嫩的孩子,庄肃道:
“只求上神此后\餐风饮露\不食人牲”
那一日,途经此地的楚雪悯心有触动。冥冥之中,师徒缘分已定。
他从人间带走了百里霁,授予功法《活死人肉白骨》。
王朝宫廷里。
百里秩下朝后,抱起昏迷的怯玉伮问巫医:“他为何沉睡不醒。”
巫医说哀毁过度,伤了身体。
“哀毁?”白狐竟如此有心,郎情妾意,只他饿狼般毁局。
百里秩摆了下手,巫医提溜着药箱退下。
下人端来热水,百里秩亲手浸润巾帕,给怯玉伮擦拭。
他抚过他的长发,乌幽幽死气沉沉。
“寡人都未这般伤心,你是要替寡人悲哀吗?”百里秩道。
无人回他。
旧人的血流不到新人身上,却灌满了白狐的耳,穿过他心腔凝结成霜,百里秩俯身听白狐的心跳,平稳安宁,一声又一声,或许他只是哭得太累睡着了,才不是巫医所说为了兄长。
今夜有月,百里秩抱林笑却来到庭院中。
坐石凳上,他低头蹭了蹭怯玉伮侧脸,亲昵而干净,静静抱了会儿,他循着月色抓住怯玉伮的手,抬起来叫怯玉伮指向月亮。
“传说指月会被割耳朵,割疼你了,你就会醒来。”百里秩陪着怯玉伮一起指月亮,“可寡人是王,月也不能伤害你我,终究无用。”
安宁的庭院里,有侍从前来通禀。
虽畏惧打扰大王兴致,但此事不得不及时上报。
侍从低声道:“大王,王太后她……”
侍从颤了一下:“正与巫师私通。”
百里秩得知,却并不暴怒,怔愣了会儿,道:“随她去罢。”
侍从欲退下时,百里秩又道:“明早告诉母亲,别弄出个孩子来。”
“寡人只有一个死去的兄长,不想再多几个死去的弟弟。”
侍从应“是”匆匆退下。百里秩看着侍从故作镇静的脚步,唇角微扬。
死了个儿子,多几个情夫去填,纵身一跃欲池里,多余烦愁尽消。
百里秩抱着怯玉伮沐浴月色下:“你看,哀愁如渊欲如海,激荡出大浪滔天。我的母亲啊,也该享享这份清福了。”
杀了百里霁,大功一件,他还没想好怎么报答母亲,母亲就送上了答卷。
百里秩在月色里嗤笑两声,抱得怯玉伮更紧。
第136章 修真界废物的一生18
翌日,百里秩招来巫师。
并非问罪,而是令其举行祭舞。
巫师虞溪青年模样,面容异常俊美,闻言跪下称是,又道:“大王,臣还有一事未禀。”
百里秩冷眼看他。
虞溪道:“臣犯了死罪,祭舞过后,请大王赐臣一死。”
百里秩道:“虞溪啊,你倒是足够坦白。”
虞溪伏地一拜:“这天下是大王的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身为臣子,怎敢藏罪于心。”
“只是此事与她人无关,乃卑臣一人所犯,望大王降罪于臣,将此事了结。”
百里秩一脚踩在虞溪头上:“哪轮得到你诉深情,收起那副姿态,瞧得人只想敲碎你的骨头。”
“你若是足够聪明,就赶紧从寡人的脚下起来,准备好你的祭舞,唤醒寡人的白狐,死罪可免。”
虞溪沉声应是:“谢大王。”
虞溪乃隐退国师的弟子,学了几分皮毛,在宫廷中跳祭舞勾连天地,有几分作用未知,但领着手下舞奴起跳时,颇为美观。
虞溪下去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叫舞奴来,而是准备药草熬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