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远略不满:“就这样?”
“哦对……”她清清嗓子,“谢谢。”
他失笑地从沙发上起身,并不遮掩语气中的无奈,说:“行,那就这样吧。”
陶茹之轻抿嘴唇,轻声:“谢的还有之前的蛋糕。”
他脚步一顿,继而挥挥手,拉开房间门离去。
陶茹之也跟着起身,拉上刚才故意拉开的窗帘。
他们互相背对着,她默数林耀远走向房门的脚步声,只希望那脚步声快一点,再快一点,离开这个房间。
门把被摁下,窗帘也被拉上,脚步声也跟着停了。
“陶茹之。”
她听到他停在门边的声音。
“你原来还在用柚子味的唇膏吗?”
啪嗒,门轻轻关上,这句话也被留下和她关在一起。
陶茹之转过身,整个人忽然脱力地倚靠在墙上。
她看向梳妆台,台面上凌乱地散落着她刚才补妆时掏出来的物件,粉底、刷子、遮瑕棒……以及,和当年那管味道一样的柚子味唇膏。
*
隔日陶茹之结束出差回到京崎,一下飞机就赶回公司整理这一周的尽调报告,加班到深夜。
郭文康知道她今天回来特意提早下了班,并且发微信告诉她给她做了夜宵。虽然这个早也已经是晚上九点——结果陶茹之还被困在办公室回不来。
因为她提交报告之后,就被张盛紧急召唤到他办公室,针对她所提交的某块内容。
“做好诉讼准备?”张盛兴师问罪,“我多给了你两天时间,不是让你给我提交这么一份结果的!”
陶茹之早有所准备,不慌不忙道:“对不起张总,我私下找过于殊云很多次,她的确不愿意接受赔偿。”
“是不愿意,还是不能够?”他把报告撇向一边,“还不是嫌钱少,康盛也当然不愿意多浪费钱,你这个时候就要充当关键角色给他们施压,你要让他们知道他们不解决这个问题就别想着我们会给他们开绿灯。”
陶茹之强调:“张总,我的态度很明确,我是真的不想给他们开绿灯。”
“你又要跟我车轱辘那些话了?要谨慎?”
“因为现在看下来,官司其实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张盛叠在桌子下面的腿焦虑地开始抖动。
“陶经理,我本来对你的能力寄予厚望,你一进公司就信任你给了你这么重要的项目,你却连这么点小问题都要我来操心。这次是一个随便碰瓷的人,下次又是什么?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办。”
陶茹之沉默半晌,忽然变换了态度,从低头到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坐在办公桌边的张盛。
她深呼吸,盯着他道:
“张总,您的位置和我们不同,看问题的视角更广,更全面。所以一个失去父亲痛苦不已的女人在您这里只是一根刺进来有点扎手的针,但那是对方的一根救命稻草。而我很难忽视这一点。您说我没能力不成熟都可以,我却庆幸自己还拥有这种不成熟。我的想法很简单,企业犯了错,就该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康盛本意制药救命,但结果背道而驰,企业的信念又在哪里?您冲着他们开发的新药和市场无可厚非,但从长远考虑,除此之外是否还应该有更重要的衡量标准?”
一口气说完,陶茹之因赶报告到现在而没吃晚饭的肚子发出响亮的咕咕。
张盛听得一愣一愣。
陶茹之摸摸肚子:“我们还要继续聊下去吗?如果要的话您的办公室里有没有吃的?或者等我一下我下楼买个饭团,因为我现在很饿。”
“……”
他下意识地拿出早上带来公司有多的三明治:“要吗?”
陶茹之不客气地接过:“谢谢张总,那我们继续吧。”
*
陶茹之回到家里已经过了十二点,她打开门,客厅里亮着落地灯,昏黄的光笼罩住坐在沙发上睡过去的郭文康。
她轻手轻脚脱鞋进屋,尽管很小声,郭文康还是很快醒来。
他坐直身体,看了眼手机嘟囔。
“怎么这么晚?你们公司也真是够过分的,你刚出差回来就让你加班到这个点。”
“没事。”陶茹之脱力地倒在沙发上,语气却是轻快的,“我心情好,因为我老板现在回家的心情应该要爆炸。抱歉让你等我到这么晚,你快去睡吧。”
“不急,好几天没和你说说话了。”他掐掐她的胳膊,“哇,感觉你去了这么几天就瘦了一大圈?”
陶茹之迷糊地嗯了一声,慢慢放松身体,突然感觉倦意袭满。于是半睁着眼睛,在他的追问下把这几天工作上的事情简略地讲了一遍。
她已经和另外一个人讲过了细节,第二次就不会再有那种耐心了。
郭文康听完,忧心道:“你这样没问题吗?那个试用期虽然是形式上的,但如果……”
“你觉得我太冲动了吗?”
他斟酌着用词:“稍微有一点吧,毕竟为了别人的事影响到自己,但我尊重你的想法。”
“我反而是觉得就是因为我才刚进来这家公司,既然我有感觉到不舒服的地方我就不应该忍着。工作也是双向选择的过程,他们如果要为难我那我现在离开的沉没成本反而是最小的,反正我也不缺这一家公司。”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他沉思,“但要是有这么一笔,你履历就不好看了,跳下家难度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