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你这些不真心的帮忙。”
他伤脑筋道:“真心帮你找婚房?这对我要求也太高了。”
“那你就别这么做!”
“但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既然说出口,当然得允诺。”
“……”陶茹之看了一眼房内,挣扎着说,“那就帮到这里,以后我们的事你就不用再帮忙了。”
她回身准备离开,听到林耀远冷不丁问她。
“你可以想象以后和他一起生活在这里的场景吗?”
比起上次在机场时他的提问,陶茹之做不到再次不假思索地回答,她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碎片——林耀远那句平静又压抑的质问,郭文康对自己说的不是第一顺位也没关系,陶康笙为了她结婚而假离掉的婚……
最后,她茫然地回答:“当然……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我相信我和他会有个不错的婚姻。”
“不错的意思是?”
陶茹之望着天上的月亮:“没有争议,没有意外,所有人都会祝福我们的意思。”
有云层过来,慢慢挡住了月亮。夜空变得不那么明亮,即便它本身就黯淡,但在这一刻,它像梦境一样黑暗。仿佛这一瞬在给她指引,既然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该一条道走到黑。
“好,如果这就是你的答案。”林耀远低着头,看着什么都倒映不出的河流,笑着说:“不过你知道我从来就不是好人。”
“那我就做唯一一个不祝福你的人吧,姐姐。”
陶茹之的心脏又开始绞痛了。
那种痛来得很急,绞得很紧,瞬间就将心脏的血与肉全部榨空,只留下一架白骨,勉强维持着她的身体。
客厅里,中介和郭文康正走过,郭文康停下脚步,扣了扣阳台门。
陶茹之微抖着手把门打开。
她若无其事道:“看完了?”
郭文康从林耀远微躬的背影中收回视线。
“对,你们在聊什么呢?房子都不看了。”
“没什么,我在和他确定陪他要做胃镜的时间。”陶茹之走出阳台,“我现在来看。”
*
不论林耀远出发点如何,他找的房子确实不错。这一圈看下来,她和郭文康都对这个房子挑不出毛病。
唯一诟病的地方是价格,稍微超出了他们的预算。不过价格总归还能再跟房主磨。
有了一个初步敲定的计划,关于婚姻的实感终于慢慢清晰。
陶茹之有一次看见郭文康的手机,发现他手机上列了好多接下来去日本要采购的东西,那些满满当当的备注像一块块石头,她看到的那一刻,觉得身体被灌满,无比沉重。
尤其是当她看到婚戒这个备注。
这些沉重的石块堆积在身体里,让她晚上逐渐睡不着觉,如同又回到十八岁高考前的夜晚,她觉得自己又在同样面临一场人生的大考,而她依然没有把握。而这次没有帮她纾解压力的人了。
因为那个人这次成了压力本身。
他们没有再联系,直到放假前夕,林耀远确定好了胃镜时间,是周四的下午五点。陶茹之和公司打好招呼,提前下班赶去医院。怕路上堵车,她换坐地铁,还提前到了。
林耀远到医院时,看见陶茹之脸色紧绷,稀奇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陶茹之摇头:“没什么。”
她不想说自己在担心一会儿的检查结果。怕自己说出来乌鸦嘴,甚至不允许自己去深想这个可能性,鸵鸟心态地不去想就不会有问题。
而即将接受检查的林耀远一点都看不出紧张,做完心电图,签完麻醉确认书,准备就绪后躺到了病床上挂生理盐水,过了一会儿,静脉通路打开后,麻药被跟着注射进去。
林耀远感觉自己瞬间就睡着了。
再有意识时,他还是在原来的病房里。
他模模糊糊地看向病床旁的陶茹之:“还没开始吗?”
“……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他诧异地晃晃脑袋,“全麻可真是厉害。”
“你有做梦么?”
林耀远还在回忆着刚才那种一睁一闭之间的感觉:“完全没有。我这辈子就没睡这么熟过。”
他甚至有一种回到母体的感觉。
陶茹之僵硬道:“没有不舒服就好。”
林耀远的精神比起刚才又稍稍清醒了一些,这时,他才感觉到陶茹之的表情有一些古怪。
他问:“我刚刚有说什么吗?”
她反问:“什么说什么?”
“据说有些人会在全麻之后说胡话,不过我完全没印象我有说话。”他把握不定地问,“我应该没有吧?”
“没有。”陶茹之沉默了一下,“你只是叫了声我的名字。”
“就这样?”
“就这样。”
林耀远略失望道:“那真是可惜。”
“这有什么可惜的,全麻后胡言乱语被当笑话的可不少。”
“是笑话也有意义。我就想听听连我自己都不能控制的真心话到底是什么,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是让你来陪我而不是别人?”
陶茹之怔忪着,避重就轻地接话道:“还好你没说,我可不想成为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你真心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