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释了一下情况,陶康笙脸色焦急,二话不说打开门——两人都被眼前的景象一惊。
房内关着灯,林耀远蜷缩在被窝中。仅有的月色照出地上一片狼籍,碎掉的花盆,东一块西一块裂开的黑色泥土,还有奄奄一息的花枝。
床上的人听到动静,吃力地睁开眼睛,循着他们的视线看向地板。
“我进来时头晕,不小心弄倒的。”他坐起身解释,“对不起,明明都快开花了……”
陶康笙哪还管什么开不开花,迈过地上的碎片去探林耀远的额头,比了好几下才放下手,表情松懈许多。
“好像没有发烧。”
“没事的,我就是偏头痛发作了。”
“偏头痛的话叔叔这里有药,你先吃点粥再吃药,粥是茹之刚才给你买的,还热着,趁热吃。”
林耀远看向陶茹之,似乎有点意外,说道:“谢谢。”
陶茹之耸耸肩,去客厅拿了扫帚和簸箕过来替山茶收尸。她心里其实有点遗憾,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在期待它开花。
陶康笙没让她扫,赶着她去休息。陶茹之不肯,手脚麻利地就开始躬下腰打扫。陶康笙没辙,转而蹲在地上试着把土堆起来聚拢到花根,想救一下这花。
陶茹之看着那花,莫名感觉有些不对劲。
如果只是不小心碰倒花,花本身会这么狼狈吗?
一股挥之不去的异样让她起疑,打扫完后陶茹之窝回房间平躺着,点开一直开着但没怎么查看过的历史监控,将时间调到今天傍晚,拖进度条到画面里林耀远出现。
他开门进屋,脚步很轻盈,仿佛有什么好事发生,径直穿越客厅走向房间。随后,屋内传来碎裂声。
但画面里就只有空荡的客厅。
陶茹之皱起眉头,这样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
在她准备关掉时,画面里林耀远又出现了。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像是在发呆,偏过头,忽然看了眼摄像头。
陶茹之一惊,看着他起身走向摄像头,越来越近,画面被他的衣摆占据。随后画面的视角摇晃了一下,再次稳定下来时角度已经变了,正对着林耀远的房间门口。
花盆已经被打碎了,但花朵还幸免于难。
而刚刚调整了摄像头的人再度进入到画面里:他走进房间,然后,不偏不倚地踩过幸免的山茶。
他侧过身,最后看了眼摄像头,嘴角扬起一抹笑。
一抹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明明像素模糊,林耀远的笑却清晰地传递到陶茹之眼睛里。她手一抖,捧着的手机砸向脑门,仿佛是一杆枪抵到了脑门上。
第4章
他也是故意的。
陶茹之几乎是立刻确信了这一点。
他选取的时间估计也是设计好的,故意等着即将开花的这一天让它凋谢。
一个最能膈应到人的时间点,浇灌了希望再将其掐灭。
陶茹之从脸上拿起手机,揉着被砸痛的脑门,胳膊正沁出细密的鸡皮疙瘩。
并不是出于愤怒,而是觉得有趣。
现在再回想起林耀远刚收到花那天,他迫不及待去买水壶,还一脸真诚地说着期待开花的样子,其实都是另一种意味——裹着恶意的真诚,像橱窗里供人展览审视的模特露出无机质的笑容。
直到这一刻,模特活了,从橱窗里走出来,反身打碎精致的橱窗。他扭头看着镜头笑,不为了取悦任何人,只取悦他自己。
但是他也让她看到了,就因为她曾经留给他的那道门缝。
陶茹之自言自语:“所以这个监控,也是你留给我的门缝吗?”
她捏紧手机,打算还他一颗子弹。
*
次日早晨陶茹之起来在和客厅见到林耀远,假装自己根本不知道他故意打碎花盆的事情,坐下来快速吃掉陶康笙买的馄饨。
陶康笙已经去单位上班,屋子里只剩他们俩,两个人就心安理得地不说话,甚至座位也不是面对面,交叉着分开坐的。
起先两个人曾有过交流,但似乎发现那种硬没话找话的交流只会让彼此消化不良,于是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互不说话好好吃饭的共识。
但今天,林耀远打破了这个共识,在吃完后起身前说了一句:“谢谢你昨天的粥。”
她继续假装不知道地问:“你头还痛吗?”
他却没说话,而是盯了她几秒,随后笑着说:“没事了。”
他端着碗进了厨房,水流声传来又停止,他甩着手出来,对着陶茹之点点头就拎上书包走了。
两人绝不在同一时间出门去学校,这样就不会
让人怀疑他们住在一起。
陶茹之看着他关上大门,漫不经心地思索着计划。
说是要“回礼”,但其实具体该怎么做,她心里目前没有特别的主意。
要点到即止,但又不能不痛不痒。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陶康笙发现。
晚自修结束后陶茹之到家,林耀远已经在家了。高二比高三提早半个小时放学,所以两人从不会撞上。
今天陶康笙不用加班,叮铃桄榔地在厨房张罗着准备夜宵。
陶茹之探进脑袋:“今晚做的什么?这么香。”
陶康笙道:“我从百度上搜的天麻鱼头汤,说是对缓解头痛比较好。”
“……”陶茹之扁了下嘴,“我之前头痛过也不见你这么上心。”
陶康笙动作微顿,语带安抚道:“你也看到昨天耀远那样子,花都打翻了,肯定是很难受的头痛。”
陶茹之:“……”
“而且听他说他最近在电脑上做什么ppt,好像挺费劲的,你们当学生的都好辛苦,当然要多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