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封疆(157)
梁帝听后大喜,自那一刻起,严翊川便知梁帝对他满意至极,羽林军大将军的位子已然是他囊中之物。
然而,这些内情不能同外人说,即便是谢凌安。
严翊川搂紧了谢凌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知道。或许是你父亲想要给我更高的地位名分,好能与你并肩,门第相当,来日好将你娶回家吧。”
谢凌安从他怀里钻出来,凝视着他的双眼:“那我岂不是愈发要比不上你了?”
严翊川眉头微蹙,不解道:“比不上我?”
“不是么?若非我身为帝王之子,我所拥有的一切,又能剩下几分几毫?恐怕我连踏足西疆这片土地的机会都不曾有,”谢凌安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而你,翊川,却截然不同。”
“并无二致。换作任何人处于我的位置,都能有所作为。”严翊川低声道。
“?”谢凌安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他,支起身子,更加认真地凝视着严翊川,接着道:“翊川,你莫非以为你所成就的一切,谁都可以做到么?扪心自问,若我生于北境那等严酷之地,恐怕早已意志消磨,自甘沉沦。你今日所拥有的一切,可不都是由你的赫赫战功一点一点堆砌而成的么?翊川,那是我欣羡不来的殊荣,它不是来自天生的尊贵,也不是来自特殊的优待,而是凭你自身之力,一点一滴、光明磊落地夺得的。”
严翊川紧紧盯着他,眼中情绪复杂难辨,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诚挚:“你让我觉得自己还很幸运。”
谢凌安紧紧回抱住严翊川,声音中带着几分喟叹:“明明是我该庆幸,是这西疆的风土,让我有幸遇见了你。”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却一片安宁与温馨,两人交缠在一起的身影在摇曳的烛火下显得格外黏腻与温暖,仿佛能抵御一切严寒。
猛然间,一阵“哐”的巨响划破宁静,厚重的木门被一股大力猛然推开,狠狠地撞在门框上,伴随着刺骨的寒风汹涌而入。屋内原本温暖而安宁的氛围,霎时被突如其来的闯入打破。
两人目光交汇,严翊川反应迅速,身形一闪,便想躲至床下暗影之中。谢凌安迅速扯下床幔的绳索,帐幔如瀑布般散落,慌乱地掩盖着床榻上凌乱的痕迹。
来人步伐急促,气势汹汹地直冲而入。谢凌安心头一紧,他能够感受到这股强烈的威压,暗道不好——
能这般在他寝殿横冲直撞的,除了父皇,只有母后......
果然,下一刻,那人已在床榻前站定,她的身影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高大,声音中饱含情绪:“安儿——”
谢凌安的心跳声如同战鼓,在这狭小的空间内轰鸣。他紧紧拽着被子,故作平静地道:“母后......母后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皇后夏黎的眉头紧锁,又往前逼近了一步,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帐幔望见后面欲盖弥彰的儿子:“倒是我该问问你,怎么这个时候便歇下了?”
谢凌安强作欢颜,嘴角勾起一抹牵强的笑容:“用过晚膳有些疲累,便想躺一下......”
“只是用过晚膳么?”皇后又逼近了一步,语气中带着逼问,“就算是躺一下,你放下床幔来做什么?”
谢凌安额间渗出汗珠,他的心跳声更加急促了。见帐帘外皇后的身影愈来愈近,他心虚地赔笑道:“母后说什么呢......”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皇后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的身影几乎已经要贴在床幔上,她伸出手指,便要去掀开帐幔。
“母后......儿臣衣衫不整!”谢凌安急道,慌忙按住床幔一角。
“为什么衣衫不整你自己心里清楚!”皇后高声喝道,声音里已有怒意。她伸出的手猛然一挥,衣炔翻飞,席卷而来一阵凉意。帐幔旋即翻滚舞动,就要被扯开最后一层遮羞布,谢凌安心道:完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随风翻动的帐幔突然静止了下来。皇后并没有掀开帐幔,而是停下了动作。旋即听得“咚”的一声沉闷的响声,床底下的人被重重踢了一脚,没有发出任何呻吟。
“出来!”皇后低下头,厉声喝道。
严翊川没有顾腿上剧痛,一个利落翻身便探了出来。
“母后——”谢凌安见状也顾不上其他,一把掀开帐帘,见严翊川已经直直地跪了下去,赤裸上身上还挂着汗珠,可面上却毫无惧色。
“臣左郎将严岭,参见皇后娘娘。”
“是你!”皇后惊呼道,“你不是才受了陛下的恩赐,你怎么敢这般悖逆陛下......你好大的胆子!”
“母后,别难为翊川......”谢凌安忙道。
“住口!把你的衣衫穿上!成何体统!”皇后气不打一处来,连声音都在颤抖,“暗自苟合,白日宣淫,你们两个还有没有丁点君臣礼法之心!”
“皇后娘娘,”严翊川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声音却异常平静“皇后娘娘所述之过,桩桩件件严岭都认。娘娘罚我也好,打我也好,严岭都理应受着,绝无二话。”
“你明明知晓后果,何故还要......”皇后的话语中满含痛心与无奈。
“情谊一事,娘娘自然比我们两个小辈更清楚,绝非我一人一厢情愿所能成就的。严岭生于沙场长于沙场,仰慕睿亲王战场英姿日久,亦非一时兴起表明心意,实是做好了与凌安长相厮守的准备。娘娘责臣有违人伦是真,说臣罔顾礼法是真,但臣与凌安之间的情谊也是真。臣恳请娘娘体谅这份真心!”
严翊川言辞恳切,言辞坦然,倒让谢凌安心中微微惊讶。那日在郁明卓和寒英面前他的急于否认,谢凌安历历在目,却与今日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