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封疆(177)
众卿几乎要屏住呼吸,紧盯着那五扇殿门,一动不敢动。每一刻的时间流逝都似乎格外漫长。
殿内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下一瞬,猛然听见如雷霆般的轰鸣声排山倒海而来,厚重的殿门旋即向四方炸裂开来,截断的木料崩得随地都是。
最后一道遮羞布被霎时揭开,大梁的心脏便赤裸裸暴露在黑漆的夜幕与可怖的枪口之前!
宣政殿内瞬间化作了枪林弹雨的炼狱,每一颗子弹都带了无穷无极的毁灭性力量,划破空气,向殿内的每一个人索命而来。火铳的轰鸣声如同惊雷般持续炸响,震得众人耳膜生疼,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无尽的爆炸声。
前排的盾牌兵抵死撑住盾牌不倒,拦住了第一波突袭,却很快抵不住。
“藏——藏起来!”众人惊惧不已,连忙躲在柱子、香案等遮挡物之后。
梁帝和皇后本能地站起来往后躲,却见龙椅后早蹲满了太监宫女。谢央愣了愣神,神情忽然镇定下来,拉起皇后的手,端端正正地坐回了龙椅之上。
“睿亲王你疯了!你要我们都一起陪葬么!”肃亲王从未见过这般惊心动魄之景,吓得魂飞魄散,将请求躲在同一柱子后的大臣一脚踹开。
谢凌安没理会他,向身后一挥手喊道:“现在上——”
旋即一排紧锣密鼓的脚步声,四排盾牌兵排成与殿门齐宽的列阵,快步上前,后面是三排持刀的步兵。
整个列阵迎着炮口,有条不紊地向门口移动,替身后众臣挡住了炮火的轰炸。
众臣松了一口气,远远看着那四排盾牌兵一排一排地在在炮火的轰炸下倒了下去,手中的盾牌已然被炮轰得支离破碎。可直到最后一排步兵倒下,他们的刀也没有落到欧罗火铳兵的头上。
他们来不及移动到火铳兵面前!
“再上六排盾牌兵!脚步快!”谢凌安高声下令。
盾牌墙再次砌起,向前移动的速度比原先更快,可还是在距离枪口一步之遥悉数倒下。
“这样不行!”郁明卓拦住谢凌安,“我知道你想要接近火铳兵杀之,但殿门已经将他们的开火范围压缩得够小了,这样还挡不住,再下去,只会死人!”
“七排盾牌兵足矣,你信我!”谢凌安断言道,旋即高声:“七排盾牌兵再上,脚步再快!不要停!”
盾牌兵迅疾跟上,他们的盾牌在空中碰撞,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响。
地上已有不少尸体,前进的盾牌兵仿佛没看见似的步履未停,踩着尸体健步如飞,如履平地。
然而,下一瞬,殿门两侧涌进来许多持刀的步兵。欧罗军显然也发现了殿门对炮口的限制,放步兵来剿灭大梁正在前进的方阵。
“糟了!”郁明卓一惊,转向谢凌安。
谢凌安点头示意她,她旋即操刀点人喝道:“你们两队,跟我上!给我把在地上跑的杀干净了!”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和血腥味,兵戈相碰的声音与火铳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一片混乱。
七排厚重的盾牌兵如同移动的城墙,稳健而坚定地向前推进。但欧罗步兵源源不断地涌进,以人数优势,不断试图从侧翼或后方偷袭,企图打乱阵脚。
那七排盾牌兵在炮火之中倒下之际,三排梁军步兵刹那疾奔向前,手起刀落,将首排的火铳兵齐齐抹了脖子。
“好!”群臣见终于成功,不禁热泪盈眶喝道。
然而,那三排步兵刚收割了人头,还未来得及将散落的火铳捡起抛回,便被第二排火铳兵击中,倒了下去,散落在地上的火铳立刻被第二排火铳兵捡了回去。
功亏一篑!
谢凌安眉头紧锁。守宣政殿本就是死战,但若再这么下去,只会折损更多的弟兄,难有收益。纵然欧罗的火铳有限,但若以梁军性命陪他们耗着,不知道是欧罗先弹尽粮绝,还是他大梁先全军覆没!
不能再让那些步兵对冲锋列阵再有任何干扰!
谢凌安倏地抬眸,眼中戾气骤然腾升。他转身,见副将卫霆骁在侧,吩咐道:“按七排盾牌兵列阵继续上,不要停!”
“是!”卫霆骁应声,转头传令。
谢凌安一把扯过钱昭,压低声音吩咐两句,钱昭领命向后殿跑了开去。
“你们两队,随我来!”谢凌安低喝一声,猛然腾空而起,直扑那些如老鼠般从缝隙中不断钻出的欧罗步兵,秋霜剑在空中闪着慑人的寒光。
火舌喷射,硝烟弥漫,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焦灼,大梁军顽强地抵挡住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然而,火铳之威,纵是人墙尸海亦不能敌。
由盾牌兵筑起的防线开始摇摇欲坠,相反,火铳的枪口却愈发向殿内推进,不断压缩着战场空间。随着几声炸响,梁军移动的列阵被轰出一个豁口,露出的那枪口的方向,正对着龙椅上的梁帝。
若再往前几步,梁帝便亦在射程之内了!
“补豁口!”谢凌安剑法凌厉,如同秋风扫落叶般砍下一个欧罗兵的头颅,转身高喝道。
“得令!”正在拼杀的众将士旋即转身,前仆后继地去补那缺口。
“陛下!情势太过凶险,再不转移就来不及了!”右相张呈林跪倒在地,哀求道。
“丞相,朕不怕死!”梁帝望着匍匐在老人,他用了数十年的老人,甚至他忠心耿耿。可这一刻,谢央却觉得此人冥顽不灵,毫无气节,只想弃之如敝履。
张呈林急道:“陛下英勇神武自然不怕,但是国丧于黎民百姓无益!于大梁无益!陛下不放这样想,后人史书上记陛下以身殉国的一笔,远不如举国复兴这一笔来得更浓墨重彩!宁做复国之主,不做亡国之君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