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娇(4)+番外
她不明白,自己这亲事,怎么突然就落到了宁北王府头上啊!
会不会是娘把地址给她说错了?
沈良沅找了个人少的路边,坐进一个茶摊,觉得自己需要缓一缓,跟宁北王府定了个娃娃亲什么的,这对她来说属实是有些离谱了。
她只是理县一个小小的村姑啊,爹娘也都是县里人,怎么会跟王府扯上关系呢……
沈良沅的爹爹和娘亲身子都不好,在她十二岁的时候便相继离世了,只能把她托付给唯一的亲戚舅舅家。
娘亲大抵也知道舅舅这一家子不靠谱,弥留之际偷偷拉了沈良沅,告诉她,她其实有一门亲事,是小时候定下的。
虽然现在不一定还作数,但日后若是舅舅一家没有给她说一个好人家,她便自己想法子去双梁城荣华街上寻一户姓陆的人家。
那柄银色的小匕首便是他们与那家的信物。
所以,沈良沅在得知舅母要把她卖给一个老鳏夫,用她的聘礼来给表哥娶亲时,才终于鼓起勇气逃出来。
从前她总喜欢偷偷借隔壁家翠柳的话本看,里面的姑娘总会有一个自己的良人,一起相伴到老。
于是她也偷偷期盼过,能有一个良人来将她带走,她嫁给他,然后平淡温馨地过一生。
然而在她及笄之后,她便知道这大概是不可能了,因为舅母迟迟没有给她说亲的意思。
那日她偶然偷听到舅母与人聊天,才知,她是在货比三家,要看谁的钱出得多,就将她卖给谁。
沈良沅还记得舅母金氏那随意又轻蔑的语气,像在看什么不入眼的物件儿。
“这妮子也就只有这张脸值钱了,狐媚的样子,把男人迷得五迷三道的,那些男人想娶聘礼当然是越多越好,我要不是看她早死的爹娘留的钱多,我才懒得收养她。”
对面与金氏闲话的人是她大姐,姿态与她一模一样。
“不过收养了她你也不亏,可以白得了她爹娘的那点钱财不说,到时候你选个聘礼给的多的把人嫁了,这些钱不也是你家的了。”
沈良沅在屋外偷偷听到这些时,气得浑身发抖,甚至想冲进去跟她们吵一架!
但她知道自己骂不过舅母,她一着急跟人红脸,就忍不住会眼眶泛红说话都带上哭腔,天生如此,于是常常还没开始便落了下风。
看起来就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姑娘。
沈良沅也想让自己凶一些,为此还偷偷去找隔壁的翠柳练习,但都没用,该红眼睛还是红眼睛。
不过至少她知道了,如今谁都指望不了,她只能给自己另谋出路。
于是从那时起,沈良沅便开始偷偷攒钱,计划着有朝一日从舅舅家偷溜出来,先去双梁城找这个陆家,然后……然后另外的事再做打算吧!
也得亏她攒钱攒的早,前不久她刚过了十六岁的生辰,没几日便听翠柳说舅母要给她定下亲事了,是县北那个臭名昭著但有几个钱的老鳏夫。
沈良沅吓得连夜制定计划,趁着前两日傍晚舅舅一家去县里一户人家吃酒席,她便偷偷跑了。
好在理县就在双梁城下头,距离不远,她走了三日便也到了。
只是现在,情况有些微妙起来。
因为她万万没想到这陆家,可能会是大名鼎鼎的宁北王府……
宁北王是大庸唯一的异姓王,祖辈是战功赫赫的开国功臣,爵位世袭罔替,实权在手。
早些年边境动荡之时陆家的男儿在战场拼杀,换得边境安宁,如今大庸安定了些,虽宁北王陆赐依然掌青州虎符,但陆家在战场上为国牺牲的那些男儿足以让上京的权贵们闭嘴。
这都是他们拿命拼来的,现今,陆家本家这一辈成了单传,只有陆赐一个人。
但老王爷和王妃十分看得开,在陆赐及冠后便将爵位和虎符一并传给了他,然后外出游山玩水,撒手不管了。
陆赐二十岁便成了宁北王,而现在都二十六岁了,还没成亲。
但不管怎么说,人家再是单身,跟她这个小县城里的村姑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沈良沅在心里思忖了半晌,若说来之前她觉得陆家能认下她这门亲事的机会是五成,那现在感觉是三成都不足了。
低低叹了口气,在茶摊坐了良久的她终于起身。
罢了罢了,左右都得往前走的,到时候若是被拒绝了,那便,那便再说吧……
沈良沅有些脑壳疼,但总记着一句话,车到山前必有路。
她收拾好心情,离开茶摊去了宁北王府。
刚刚为了找陆家她便绕着荣华街走了一圈,当时依稀记得是看到了宁北王府的牌匾的。
等真的到了王府门口,看着那行云流水的“宁北王府”四个大字,沈良沅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忐忑了。
她将匕首从怀里拿出来握在了手上,然后鼓起勇气,准备上前敲门。
王府巍峨大气的府门在她看来似有千斤重,给人浓浓的压迫感,沈良沅微微攥了一个小拳头,深深吸了口气,抬起手。
门突然就打开了。
陆赐阔步出门,差点与站在门外的人又撞个满怀,他急急刹住脚步,低头看了过去。
一个戴着帷帽衣着朴实的姑娘正连连后退了两步。
陆赐眉梢微拧:这姿势……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沈良沅见自己差点挡了人的路,赶紧先道歉,等再抬头时,人都愣了一下。
怎么是他?
昨天在路上撞到的那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公子!
而陆赐,尽管今日的沈良沅与昨晚的形象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他还是从声音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