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绿洲(117)
沈洲沉默了一会儿,哄他说:“其实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在意的。”
“……鬼才信你。”
“你最好回去就把你微信里那些陌生人全删了。”
“哼。”
“听见没?”
“没听见。”
在收银台前排队的时候沈洲走了会儿神,他想说自己很放心宋涸,甚至于其实更希望宋涸多多接触女生,最好迷途知返转头去找个正常的交往对象。
但是为了避免宋涸又整之前那出要死不活的,他选择做戏做全套,年轻人一般都很在意这些形式主义,所以他回家以后还是守着宋涸删掉了那些人。
宋涸一边骂他“假惺惺”,一边乖乖照做,然后搁下手机哼着歌去洗澡。
沈洲去厨房洗了刚买的草莓,去了蒂整齐摆放在果盘里,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吵架那些天家里没人买新鲜水果,他原本偷懒打发时间的消遣也没了,码字码累了也不敢走出卧室,坐在椅子上发呆仰望天花板的顶灯。
他只喜欢清洗水果、去皮去籽或者去蒂,享受那种无聊和放松,但是不太爱吃,今天的草莓稍微喜欢一点,宋涸洗澡的空当他当即就吃了一半,给宋涸留下一半。
宋涸洗完澡出来,他嘴角还残留着草莓汁液的殷红,亮晶晶水莹莹的,像裹着一层蜜浆。宋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想咬他,且很早之前就隐隐有过这种念头,明明以前跟姑娘家谈恋爱时从来不这样。
好像迫切渴望抓住什么,连同他的灵魂和眼睛、思想和身体,统统都要遍布自己的齿痕,才能勉强安下心来。
宋涸把擦完头发的干毛巾往肩上一搭,走上前去,压住沈洲的肩膀,俯身吻他。
沈洲坐在沙发上刚嚼完一颗草莓,手上还拿着一颗准备递给宋涸尝的,没来得及递出去就被压住肩膀抵在了沙发背上。扑面而来的沐浴露味道和洗发水香,宋涸刚洗完澡的身体热气腾腾的,发尖的水珠在动作间滚落,滴在沈洲的脸颊上和脖子上,冰凉刺骨,让他猛然一颤。
口腔里残留的那点酸甜清爽的草莓味道被掠夺个干净,……,力道让他吃疼,但又没有真的咬破皮。沈洲睁着眼睛,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另一双眼睛,紧闭着的,长睫微微颤抖着——宋涸总是过于用力,像是在害怕什么。
他的手又从衣摆下面探进来了,在腰腹上作恶一圈还不嫌够,要往他那处摸……
沈洲一个激灵捉住了他的手,使劲推开了宋涸,红着脸喘着气跟他大眼瞪小眼。
宋涸攥着拳头,问他:“不行吗?”
沈洲义正言辞拒绝道:“不行。”
眼看宋涸脸色也变了,他赶忙补充道:“至少现在还不行。”
说完从沙发上弹起来跑去卧室找睡衣,然后溜进浴室洗澡去了。
洗完澡出来宋涸人已经不在客厅了,他的卧室房门紧闭着,沈洲知道他这是在跟自己置气。
就算置气也没办法,沈洲压根没打算要慷慨献身。早年他觉得那种事应该跟最爱的人一起做,现在他母胎solo二十多年了,道德感随着年纪的变化时强时弱,有时又觉得随便找个人不谈感情各取所需也没什么不妥。至于宋涸,即便他再怎么道德败坏也坚决不会列入考虑范围之内。
只能说造化弄人。
但他还是得哄。端了剩下的草莓推开宋涸卧室的门,宋涸正窝在床上打游戏,游戏音效噼里啪啦,“Double kill、Triple kill”,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沈洲将果盘搁在他床头,顺势就看到了床头柜上厚厚的账本,顿时灵机一动,想到个两全其美的话题。
“把这账本扔了吧,”他说,“我们之间不用算这么清。”
一来可以直接把账销了,二来这话宋涸也爱听。
可惜宋涸不为所动,依然头也不抬地打游戏。
沈洲于是又道:“还有你周末的夜班兼职,辞了吧,熬夜太伤人。”
这回宋涸说话了,语气听着蛮正常,似乎已经消气了:“不行,我想多赚点钱。”
沈洲以为他还在想还钱的事,刚想开口再劝,却听他埋怨道:“原来你也知道熬夜伤身体啊?”
不等沈洲回答,他接着道:“我也不想你工作这么辛苦,等我有钱了,换我养你,你每天就晒晒太阳、看看书、逗逗猫,把写作当成娱乐打发时间……这样就好。”
游戏已经结束,手机屏幕上显示宋涸是本局mvp。宋涸始终垂着眼睛,没有看沈洲,因为刚刚说的那句话太过真心,跟他平时的说话风格大相径庭,他自己都觉得害臊。
想赚钱养沈洲的念头同样由来已久,源自之前做的那个梦。梦里沈洲不会日夜颠倒作息混乱,知道要好好吃饭。他的肤色会变成更显眼的白,还会再长一点肉。
沈洲听到他的话后愣了好半天,那一瞬间涌上来的情绪十分复杂,让他既想落泪又想发笑。像遭逢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流星雨,他下意识想要双手合十闭眼许愿,难免心生热切渴望,又总觉得虚无缥缈。
他定了定神,还是觉得宋涸这个年纪确实喜欢构想一些天马行空的未来,值得感动,但最好别当真。
他笑骂了句“小屁孩”,就没再多说什么,从果盘里捻了颗鲜红的草莓递到宋涸嘴边,示意他尝尝看。
宋涸终于抬起头朝他看来,眼里隐隐蛰伏着怒火,挑衅一般冲沈洲道:“你敢不敢试试看我究竟是不是‘小’屁孩。”
沈洲装作没听懂,把手里的草莓喂到他嘴边他也不吃,干脆丢进自己嘴里,感叹“这草莓味道可真不错”,就大摇大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