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库鲁卡&维奥拉的调查报告(6)

旁边的酒保一把把手开始不老实的中士扯到一边，小声教训：“喂，那个女人可是只接待军官的人呢，你根本出不起那个价钱吧？而且你那张票，只能站在街道上听广播而已，根本连库鲁卡大人的影子都看不到吧？”

“根本看不到吗？”女子似乎仍然抱着几分希望。

“是啊。所以——”

酒保的声音在看清女子的眼神时嘎然而止。红眸里满是抑制不住的热切，女子的身体也因此微微颤抖着：“请把那张票卖给我，无论如何。”

“咦？但是——”

“什么价钱都可以！”

“什么价钱都可以，吗？”

“真是艳福不浅啊，用一张票就换了一夜呢。”酒保羡慕的看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中士。

“那个女人——”走了几步，反常的沉默不语的中士才回过头来，神情恍惚游离的望着酒保。

那个女人背上，竟然有和低贱的军妓一样的烙印，那么优雅漂亮的女人——

“听说库鲁卡军长一直在找一个人呢。”去阿斯卡尔的人并不多，检票的上等兵开始卖力的兜售写着上流人物三流故事的小报。

“诶？什么人？”

仿佛被人们的谈论打扰到了似的，角落里的一直默不做声的女人裹紧了斗篷，这个动作却让上等兵的声音更加响亮：“那种大人物要找的人，怎么可能公开说出来，不过，据说只要是带阿尔泰口音的人都可以去碰碰运气。”

只要这样就好了。静留又一次把斗篷裹紧，把因为颠簸漏出来的亚麻发丝理好。

一点也不想让夏树发觉。只要这样就好。

只是想听听夏树安然无恙的声音而已——

我只是想听听那个人的声音而已——

“请不要再跟着我。”

静留又一次把零钱放在那个年老色衰沿路乞讨的军妓肮脏的手上。“这些，应该够你用一段时间了，所以——”

“小姐，这种什么人都能上的女人，根本不用搭理！”旁边的好事者搭腔，“连她家里的人知道了，都把她赶出了家门呢！”然后，愕然的看着那位虽然衣着简朴却掩不住优雅高贵的女性耐心而隐忍的又一次掏出钱包：“这些，够不够？”

但是，或许是难得遇到这样慷慨的客人，苍老的妇人苦苦追着主顾不放。

“请不要——”

“请不要再——”

“请不要再跟着我了！”被一直追到人迹罕至的小巷口，女子隐忍的声音终于也到了爆发的边缘，“你又不是不知道，象我们这样的人，都只会给他人带来麻烦而已——”

为什么明明知道这一点，还一定要打扰自己呢？就像那个人一样。

固执的，坚定的，毫不动摇的，仿佛根本丧失了理智一样。

请不要在寻找我了！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静留?维奥拉，已经——

在半老妇人愕然的眼光中，亚麻发色的女子俯下身子，掩住即将出口的啜泣。

我已经——

我已经污秽到根本再也不可能干净了啊，夏树！

不知道过了多久——

“静留。”

传来的声音清澈动听，但带着与常人不同的凛然气势。

抬起头才发现，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阴暗下来，飘起了雪。

碧绿的眼睛，墨蓝的发丝，深蓝色的制服，都笼罩在巷口车灯的光晕中，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下，就像很久之前自己见到的那样，就像不久之前自己梦到的那样。

“静留。”那个清晰干净的身影越来越近，静留几乎可以看清她发丝上沾染的冰晶的形状。

那个人的手，和自己的一样冰冷发红，衣上的积雪几乎掩住了金质肩章——在这里站了很久了吗，夏树？

“静留。”声音没有颤抖，也没有激动，就像半旧的制服和军靴一样，稳重利落的散发着见惯了生死悲欢的军人的气息，却干干净净的仿佛从来没沾上一丝硝烟血腥。

这个人，一直这样干净呢，在平民中如是，在军人中如是，在所有人中亦如是。

仿佛分离了很久，却又仿佛从来没有分离过，到底哪一样才是真实呢？静留不愿去想，就像她不愿去探究眼前的景象是终于成真的现实，还是早已见惯了的幻象，只是如同很久以前每次见到时那样，如同不久之前每次梦到时那样，轻轻的掠一掠散落的发丝，掩住心情，云淡风清的如常微笑：“好久不见，夏树。”

尾音还没在寒气中消散，身体已经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们结婚吧，静留。”

“我拒绝，夏树。”

“我喜欢你，静留。”

“但是我的喜欢，已经与你的不一样了呢，夏树。”

“我知道。”那个拥抱更加灼热坚定，让静留几乎忍不住回拥，“所以请留在我身边，到你重新可以喜欢我的时候。”

“夏——”

“这是命令。”那个人的力道很强硬，声音却意外的温柔，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我不想再一次分开了，静留。”

耳边的声音哽咽了——你在哭吗，夏树？

街道上另一辆军车边的第一军参谋长掏出钱包，数出钞票递给那个通风报信的人。“嗯，只要是阿尔泰口音的人，不管是不是，通报军方就会有三十帝国币——呐，给你。”

因为负责阿斯卡尔的戒严事项而接到“有人被乞丐纠缠”的报案的上尉不依不饶的追问：“鸨羽阁下，这个人是库鲁卡大人要找的人吧！我们应该——”

“喂，这些年夏树已经找得快要破产了，身为她的副官的你不是最清楚吗？”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强词夺理，舞衣安抚着部下，“这一次是一等功哦，我会因此给你加薪的，你就当成是奖金的分期付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