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归挽(18)
因为父母重男轻女思想严重,麦小米从小就被家里放养,只要是死不了、不花家里钱,怎么着都行;但如果家里需要钱了,又或者什么不好的事需要出人头了,那必然是麦小米来。
麦小米平时看着咋咋呼呼,没心没肺,实际她脑瓜很灵,学东西也快,上学那会儿成绩数一数二。但家里没钱供她上大学,就逼着她去了职高。
也是那时候,麦小米认清现实,知道家里靠不住。
她一个人到宣旸打拼,中间上过多少当,受了多少委屈就不说了,家里一通电话说她爸爸病了,需要钱,她嘴上说找你们儿子去要,却还是想尽办法挣钱寄回家里。
这才去酒吧卖啤酒。
“那酒吧老板一肚子坏水!”杨光气道,“逼小米喝酒的那男的次次找小米麻烦,小米压根不想和这人碰上,可老板见钱眼开,每次都把小米往前推。”
再后来,麦小米说什么都不肯在酒吧干了。
她是急着用钱,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碰都不能碰一下,她清楚。
但酒吧老板不想放弃她这棵摇钱树,不肯放人,就压着工资不给,提成更别说。
麦小米几次去要钱都失败了,有次说急了,老板还叫酒吧的保安打麦小米,给她扔出去。
也是这次,让赵客碰上了。
“客哥找中间人和酒吧老板谈了两次,对方卖了个面子,最后同意把钱结了。”杨光说,“打那儿之后,小米说什么都要跟着客哥,就来了日落海。”
陈挽青听着麦小米的经历,不知不觉馄饨都凉了。
杨光说再去给她盛碗新的,她说不用麻烦,问:“那小米爸爸的病后来治好了吗?”
一提这个,杨光都不阳光了:“她那爹妈就是魔鬼!什么她爸生病了,是她哥追女孩子想给人家买包!”
“……”
“挽青姐,我和你说这些,不是想你同情小米什么的。”杨光压着火说,“是有时候吧……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她爹妈不是个东西!哥哥弟弟也不是,小米小时候还被她弟弟当狗玩,拴在家里呢。”
后背蹿起一股凉意。
陈挽青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赵一毛,懂了什么。
她和杨光之后都没再说话,直到馄饨吃完了,陈挽青才道:“我不会和小米说你告诉我这些的。”
杨光谢谢她,起身说他来收拾碗筷,陈挽青说她自己来就好。
两人互相推让时,赵客回来了。
赵一毛奔过去围着赵客转悠,赵客打了个手势,赵一毛就跳了起来,动作相当帅气。
“回来了哥。”杨光说,“事儿谈的怎么样?”
说完,后脚麦小米也进了院子,拎着个大纸袋,探头探脑往院里一看,又缩回去,等再出现,袋子不见了。
“谈完了。”赵客看向麦小米,“你过来听听。”
麦小米点头:“我去个卫生间,马上。”见陈挽青要走,她又说了句:“你也跟着听听呗。给我参谋参谋。”
最后一句说的有些小声,但陈挽青听到了。
她说好,准备先把碗筷送到厨房,可杨光说什么不让她来,抓上东西就跑了。
一时间,院里只剩下陈挽青和赵客,还有赵一毛。
这情景让陈挽青想起她第一天来日落海的那个晚上,当时也是两人一狗在院子杵着,不言不语的。
但此刻的不言不语和那时又完全不一样了,因为赵客几小时前的话重新定义了他们的关系。
本来装不认识的时候还相对自在些,谁都戴着面具,真真假假,无从猜起;现在挑明了,反倒是更加别扭。
“你……”
“你……”
要是麦小米在,得第三次说他们神同步了。
陈挽青低头抿抿唇:“你先说。”
“没事。”赵客懒懒回道,“看你干站着难受,随便吱一声。”
这话说的……很赵客了。
陈挽青重新坐回椅子上,看他一眼,意思明显:这样还难受吗?
赵客无所谓地挑挑眉,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两条长腿大咧咧敞着支着,整个人又酷又痞。
陈挽青其实想问问他和那位丁老板谈的还顺利吗?
但想想,一会儿麦小米过来,就会说明了,那她现在问没什么意义。更何况,直接问的话,显得好像他们还挺熟的。
可他们不熟吗?
大概是不熟了吧,毕竟七年没见;但也好像没有那么不熟,毕竟人还是那个人。
陈挽青绕迷糊了,索性就保持沉默。
好在麦小米和杨光也没离开太久,很快就回来了,大家说起正事。
赵客这趟去蓝夜,聊的并不费劲儿。
丁文斌不是傻子,知道这次是碰着底线了,所以很敞亮,上来就说差评肯定删,蓝夜转让,他会离开团云岛去别的地方,也会让手底下的人给麦小米道歉,赔麦小米钱,保证以后不再找日落海任何一个人的麻烦。
至于条件,就一个,麦小米别告那四个人。
“这事我问过律师,可以按强.奸未遂打官司,也可以按故意伤人打。”说着,赵客扭了两下肩膀,“是要给他们送进去还是和解,看你。”
麦小米皱着眉:“客哥你觉得哪个好?”
赵客不发表意见,一切尊重麦小米意愿。
其实麦小米也知道,丁文斌这臭虫恶心归恶心,但过去街面上混的,多少讲些江湖义气。他手下的那群虾兵蟹将,他是当兄弟护着的。
这次的事如果真结下梁子,以后倒霉的是日落海,事儿都得赵客扛。
“说赔多少了吗?”麦小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