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归挽(98)
十分钟后,屋外传来动静。
陈挽青起身去门口查看,不止是赵客,还有其他人,三位师傅极为小心地抬着一个大木盒往这边走。
等走得近了,陈挽青看到上面Steinway的品牌字样。
“麻烦抬进去。”赵客指了下,“进去左转,我空出位置了。”
他一边说,一边快步上台阶来到陈挽青身边,拉开她,以免一会儿她被碰到。
陈挽青都傻了,等师傅们快进屋了,她才拽着赵客到一边,压着声音:“你疯了吗?你好端端买施坦威做什么?这多贵啊!”
“上次不就说买吗?”赵客淡然道,“学霸记性不太好啊。”
“……”
她以为他是说着玩儿的!
“放这儿是吧?”师傅询问,“那我给您拆了啊?尚总交代了,必须给您一步到位。”
赵客点头:“有劳了。”
赵客见陈挽青呆呆的,捏捏她的脸,跟她说没有那么贵。
原价是五六十万,但他认识一位朋友,管人家叫尚哥。
尚哥做大生意的,家里有钱极了,女儿从小学琴,有一层琴房。
近两年,尚哥打算带着妻儿移民国外,这架还没用过的施坦威本来想扔在国内的家里闲置了,后来赵客和他打听,人家就友情价卖给了赵客。
“友情价是多少?”陈挽青忙问,“你怎么不和我说下?真的太贵重了。”
赵客不再透露,只问:“你喜欢吗?”
陈挽青说不出话。
弹琴的人谁不渴望拥有一架施坦威?哪怕是入门级的,都梦寐以求。
那边,师傅们摆放好了钢琴的位置。
一架崭新的K132,之前已经由专业琴师调试完毕,优雅的黑色,单是立在那里,高级的质感就扑面而来。
师傅又将钢琴配套的一系列东西交给赵客,包括那把独一无二的钥匙。
赵客看了下,转手就把钥匙给了陈挽青。
之后,赵客给三位师傅递烟,闲谈几句,便送了人出去,等再回来,就见陈挽青还站在钢琴前,一动不动的。
赵客弯弯唇,放轻脚步上前,从后面抱住她。
“怎么了?”他鼻尖擦过陈挽青的发丝,“不给我弹弹,让我欣赏一下?”
陈挽青如实说:“我还没摸过施坦威。”
过去,她妈妈就总梦想有一架,陈业城还承诺一定为她买,可最后两人都离婚了,家里放着的始终是贝希斯坦。
“那不正好?”赵客牵她过去,为她拉出琴凳,“我是你的第一个听众。”
陈挽青深吸口气,缓缓坐下,手掌隔着几厘米滑过那流畅的琴身,生怕自己弄脏了它。
赵客笑了声:“你不弹,它就一毛钱都不值。”
“别胡说。”陈挽青觑他,“这琴……”
“在我这儿就这样。”
什么东西沾了她,才有意义。
陈挽青咬咬唇,又紧张又兴奋,回想自己以前练琴的时光,好像莫名变成了一名初学者。
“你想听什么?”陈挽青问,“请赵老板点曲目。”
赵老板那点儿艺术细胞哪儿能够得上点歌?
他让陈挽青弹什么都好,不过弹之前,他怎么也得给些报酬,不能失了赵老板的气度。
陈挽青没想他竟然还有准备。
更没想到的,他准备的“报酬”居然是那条手链——当初她和沫沫一起看上的那条。
她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那天卖首饰的老板突然就说不卖了。
原来是接到了某人的授意。
陈挽青怔怔地看着赵客。
赵客也不说什么,为她戴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挽青心里像是搅翻了糖罐。
不,她感觉她自己已经变成了一颗糖,还是一颗夹心软糖,从内到外都是甜的。
她摸了摸手链上的音符吊坠,又看了赵客一眼,这人还是那副随意模样,仿佛做的这些事是那么微不足道。
行吧,他不说,她也不问了。
陈挽青摆好标准手势。
其实《致爱丽丝》就挺合适的,还应了吊坠上的刻字,可她觉得贝多芬伟大是伟大,但不足以表达她一个女生的心理,便弹了另外一首。
赵客站在陈挽青身后,听着音符从她手底流出。
贵有贵的道理,他一个门外汉都听出好来了,比当初阁楼里的那架破钢琴不知道强出多少倍。
而他又是何其有幸,还能再听她为自己弹琴。
赵客沉浸其中,等曲子结束了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还是陈挽青扭过头问他好不好听?他才回过神。
他坐到钢琴凳的另一边,说:“好听。”
“那你知道我弹的是什么吗?”
赵老板诚实地摇摇头:“反正不是你以前给我弹的那支。”
陈挽青惊讶:“你还记得《看得见海的街道》?你想听吗?我现在给你……”
“不用。”赵客拉住她的手缠她手指,“你以后每天给我弹一首就成。”
陈挽青说他算盘打得精,瞧着他,又歪了歪头:“那你不问问我今天弹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少女的祈祷》。”
赵客不懂,只知道确实好听,但见陈挽青还一直看着自己,又问:“怎么了?”
陈挽青在琴键上点了几个键:“你不问问祈祷的是什么?”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