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的触手(60)
村长已经习惯了祠堂里的场景,只是,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那两个人正捂着嘴,努力抑制自己想要呕吐的冲动。
那两人一男一女,年龄相仿,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神情都跟这个村里的人不太一样。
任何人都能一眼认出,这两人是外乡人。
村长打着手势跟那两人介绍:“这是从村角的四颗古树上面割下来的。村里的大小事情都得经过古树的同意。”
四树村里有四棵古树,四树村也因此得名。
有很大一部分村子的起名都源于当地的环境,比如X山村、X河村、X桥村……四树村就是如此。
那四棵古树正好长在村子的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上。
没人知道那四棵树是什么时候种下的,就算你去问村里年纪最大的老人,老人也只会比划“我一出生那四棵树就有了”。
或许早在四树村建立前,那四棵树就已经长成了。有人猜测那四棵树已经存在千年了,还有人猜测那四棵树已经存在万年了。
那四棵巨大的树木上长满了瘤子,一个一个,密密麻麻,就像是什么翻涌的污秽之物。
照理说,这种病树很快就会死掉。但奇怪的是,说不清多少年前,这四棵树就已经是这样了,但一年又一年过去,这四棵树始终挺立,半点都没有腐烂与死亡的迹象。
村长身后的那两个人虽然是从外乡来的,但看得懂哑语。看着村长打完手势后,两人连连点头。
两人进村的时候见过其中一个古树。村里人当时就跟他们说过,古树是有灵性的。
“跟着我上香。”村长用手势吩咐道。
村长说的是上香,但却是拿起葫芦瓢,舀了一瓢一旁缸子里的水,依次浇在了四棵瘤子上。
浇完,村长转身将葫芦瓢递给了身后的两个外乡人。
那两人神情紧张,他们学着村长的样子,一步也不敢错。
那缸里装的是混着黑色泥土的水,十分混浊,浇在黑色的瘤子上,让这案台更显污秽了。
看着两人上完“香”,村长转身,在门槛上剁了三下,示意开席。
村民们这才陆续拿起碗筷。
村长带着两名外乡人在主桌落座。
到这时,他才打手势解释道:“木惧火,喜水。我们村里的祠堂供奉的是古树,所以不点香火,而是浇水。”
这两人虽然是从外乡来的,却很尊重当地的民俗,既不乱问,也不乱说,只是点头。
主桌上除了村长和那两名外乡人之外,还坐着另外四名村民。
那四位村名是一家人,两个中年夫妻带着一儿一女。
村长还没拿筷子,那户人家的小女儿就已经埋头开吃了。
那户人家的大儿子紧跟着想要动筷子,但却被父亲一巴掌拍了下去。
“没家教的东西,村长还没有动筷子呢!”那位父亲在桌下比划着。
儿子看着已经凹下去一截的红烧肉,着急地都快流口水了。他不满地指着妹妹,试图向父亲举报妹妹的偷吃行为。
父亲一向对女儿的要求更为严格,但这一次,他却并没有制止女儿的粗鲁行径。
正抱着一大碗红烧肉大快朵颐的小姑娘名叫马小蕾。
这还是马小蕾第一次参加村里的红白喜事。以往,村里的红白喜事从不让没成家的女性参加。
她还记得上次村里办红白喜事,她被父母锁在了家里,连看都没有让她看一眼。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父母会把她也带过来,而且居然还带着她坐到了主桌上。
父母没给她解释,她也懒得追问,既然来了,她就只管敞开了肚子吃席。
在马小蕾将一整锅红烧肉吃完之前,村长终于动了筷子。那家的大儿子立马眼疾手快地将剩下的几块红烧肉夹到了自己的碗里。
正式开吃之后,整张桌子几乎成了两个孩子的“战场”,两人夹着筷子你来我往,一直在抢菜。
大部分时间里都是马小蕾占上风,她的手很灵巧,总能在缝隙中夹走最多的菜。
马家父母偏心严重,偏心她哥哥,家里有任何一点好东西都会拿给她哥哥。她从小就知道,如果她想要在这个家里生存下去,就得靠自己抢。
为此,她没少挨父母的打。但总有父母照看不到的时候,在那些时候,哥哥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他哥哥看向父母求助。
大儿子是家里的小霸王,全家都宠着他。平时,别说妹妹跟他抢菜了,妹妹就是动他一根头发,都会被父母吊起来打。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妹妹偷吃父母不管,妹妹抢他的父母也不管!
大儿子撇着嘴,任性地摔了筷子。
碗筷相碰的声音很脆,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这才意识到,这里可不是他家,村长还在桌上呢。
他瞄了眼村长脸上的那块暗青色胎记,有些后怕。
村长放下碗筷,并没有看那家的大儿子,反倒是看向马小蕾,敲了敲桌子。
马小蕾在心中哀叹了一声,看来这顿饭,她只能吃到这里了。
虽然很不情愿,但她还是放下了碗筷,看向村长。
村长并没有训人,而是打着手势,说起了这场红白喜事的情况。
村长先是指着那两位外乡人,介绍道:“这是你们薛叔、薛婶。他们家祖上也是我们村的,早年出村打拼去了,现在决定落叶归根,重新回村子里来。”
被介绍的薛叔、薛婶微笑着朝马小蕾点头打招呼。
马小蕾看着面前的两人,心中有些怀疑,但又说不出怀疑的点,只是一种感觉,她感觉这两人不像是村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