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的触手(66)
村长!
任何人只要见过一次那块胎记就一定能认出来那是村长,绝不存在认错的可能!
村长的左手还拽在她的头发上,面目狰狞,就像是一只吃人的恶鬼。
村长抖了抖手,看见手上的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挣扎能力,他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他毫不在意地松开手,马小蕾失重的头颅瞬间摔在了石板上!
很凉。
恍惚间,她看到村长打了个手势。
“磕完这最后一个头,礼就成了。”
接着,更多的人脸冒了出来。
先是那对薛姓夫妻。
薛婶撇了眼马小蕾,但也只有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眼神,似乎是想看又不敢看。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薛婶打手势的样子依旧是那么温柔和真诚。但尽管她口上这么说着,手上却半点都没有要去扶马小蕾的意思。
接着,又有两个人头冒了出来,是马小蕾的父母。
马父、马母也探头过来看了一眼,但同样没有伸手,就这么任由自己的女儿躺在墓地的石板上。
马父抬手:“别看了。”
马母:“哎,我可怜的女儿啊!那毕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
薛婶走过来拍了拍马母的后背。
两人互相安慰了一下,然后双双哭了出来。
意识迷离间,马小蕾感觉有两滴眼泪落到了自己的脸上。
没有温度。
很冰。
她迷迷糊糊间记起自己在书上看过的一个词:鳄鱼的眼泪。
大概是她的大脑也开始不受控制了吧,她仿佛真的看到了鳄鱼。
她感觉自己正飘在一个泥潭的中央,她的周围围着一圈鳄鱼,一个个鳄鱼全都露出了丑陋的尖牙,随时准备将她分食殆尽。
迷糊间,村长再次打起了手势:“行了,白事已经办完,该办喜事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薛叔、薛婶连忙点头。
薛婶再次出现在马小蕾的眼前时,已经换上了一张笑脸,手上拿着一套红色的裙子。
那条红色的裙子做工繁复,造型华丽,是任何女孩穿上都会很漂亮的版型。
但躺在地上的马小蕾只觉得那不停晃荡的猩红色让她觉得恶心。
不过,她早就已经失去身体控制,压根就没有做选择的权利。她先是被人抬起,然后有人脱掉了她身上的白色孝服,接着又有人将那条红色裙子套在了她的身上。
马小蕾的脑速越转越慢……
但迷迷糊糊间,她终于弄明白了这是什么喜事。
这是一场……
婚礼!
而她就是那位身穿着红色嫁衣的新娘!!
……
马小蕾在脑海中复盘着今天发生的一切,直到此刻,她才终于弄明白这场红白喜事的所有过程。
她想到在祠堂里,她被父母按着磕下的那两个头,一个对着古树,一个对着薛姓夫妻。
那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这后面自然还有第三拜,于是村长按着她的脑袋在坟前磕了最后一个头。
这磕破了她脑袋,流着血的最后一磕是……夫妻对拜!
她想到薛姓夫妻给她戴上的那些金首饰,挂在她脖子上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戒指造型的吊坠,压根就是戒指,结婚戒指!
金项链、金手环、金耳坠……
所以这是薛姓父母擅自作为公婆送给她的三金吗?
呵。
她又想到薛姓夫妻端给她的那碗糖水。
弄明白一切之后,她能细致地回想起那碗糖水里的所有东西: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她曾经参加过村里一位叔叔的婚礼。婚礼上,媒婆端上来几个小碟子,里面装着给新娘的吃食。马小蕾记得,那些吃食里就有这四样。
新娘吃完之后,媒婆喜滋滋地打了个手势——“早(枣)生贵(桂)子!”
她吃下的那碗糖水和那位新娘吃下的那碟吃食,是一样的吧……
她还想到了,薛婶对她说过的话。
席间,薛婶打着手势告诉她,“你有什么喜欢吃的菜都可以告诉我,我以后烧给你吃。”
当时,在家里没有得到过多少关怀的马小蕾觉得很温暖。但现在回想起来,马小蕾只觉得可笑。
她人都躺在这里了,薛婶打算怎么烧菜给她吃呢?
是烧纸给她吃吧?!
呵。
马小蕾脑海中闪过她在书中曾经看过的一个词:佛口蛇心。
不过,那对薛姓夫妻对马小蕾来说不过是刚吃过一顿饭的陌生人,最让她感觉失望的,是她的父母。
在任人摆弄的时候,马小蕾不由想到:自己的父母收钱了吗?收了那对薛姓夫妻的钱吗?
她曾经以为,自己的父母最差不过是卖女儿,将她卖给那对薛姓夫妻,不是做什么干女儿,而是从此就将她卖去那家做女儿。
她以为自己已经想到了所有最坏的可能,但没想到,她的父母比她想像得还要恶劣百倍!
她的父母确实是在卖女儿,但并不是把她卖去别人家做女儿,而是卖去别人家做媳妇儿。
而且,是给别人家死掉的儿子做媳妇!
将她卖去地府!
将她卖去跟一个死人接冥婚!
……
墓地里,那几位被请来帮忙的青壮年先是将那口巨大的棺材打开。
棺材里的尸体已经变成了一具白骨,只占据了巨大棺材的一半,另一半是空着的,像是在等什么人。
下一秒,就有四个人抬着马小蕾,将她扔了进去。
“新郎、新娘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村长表情平静地打着手势,就像是在主持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