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受师(55)
直到大雨倾盆,两人也只是沉默着,各想各的心事。
许久之后,卓然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顺便踢倒了脚边的啤酒瓶子,笑了笑,道:“厉言,我们也算是他乡共患难了,要不要考虑,和我做个朋友呢?要知道,我其实还挺孤单的。”
厉言轻笑了一声,“这样的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些恶心。”
卓然笑了一声:“你不否认,我就当是答应了。”
两人正说笑着,突然瞧见身前停下了一个白衣的少年,撑了一把红色的雨伞,在斑驳的雨幕里,显得格外刺眼。
“那——”少年微笑着,伸出了手来,“现在正在下雨呢,要是没有地方去,要不要考虑去我那里?反正,我也只是一个人住。”
那一瞬间,仿佛得到了上帝的救赎,厉言忘记了呼吸,看向了面前笑容暖暖,无暇干净的少年。
心跳,似乎乱了频率。
在那最无助的时候,有人给了最及时的温暖。
那一刻,那一场对望,有些人,注定是要沦陷。
之后,原本并不相干的三个男人就这么生活到了一起。
一个孤儿,一个私生子,和一个落魄的少爷。
时间沉淀,感情升华,那时的他们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家人。在异国他乡,是唯一能温暖彼此的人。
只是,厉言似乎有性别认知障碍,眼里根本没有男女之分。他爱上了严熙,爱的疯狂。而严熙对他也有好感,两人就那么眉来眼去的,将卓然视若无物。
“尼玛,太恶心了。”看着他们两个眉目传情,卓然搓掉一身的鸡皮。
时光不知不觉中流逝。
那时的幸福来得太突然,离开的竟也很快。
那本是个特殊的日子,是厉言和卓然的毕业典礼。这意味着,他们勤工俭学,拼死拼活的日子结束了。他们,该回到中国了……
特殊的日子,就该有特殊的纪念。厉言早早结束了聚会,买了一捧严熙最爱的向日葵,然后怀抱着往住处走去。
相处了这么久,虽说彼此喜欢,但他还欠严熙一个像样的表白。
一路上,头脑灵活的厉言显得极其笨拙,反复斟酌着台词,又总是否掉。
一场表白,弄得比求婚还要紧张。
他要证明自己的心意,要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要说服严熙离开这片养育他的故土,跟自己回到中国。
来到门口,刚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身在异国的弟弟打来了电话。“哥,爸爸出事了,你快回来啊。”
“出什么事了?”厉言的心一沉。
“妈妈跑了,爸爸精神出问题了,我看不住他啊。”厉荇说着,已带了哭腔。那时柔弱的少年,不堪忍受突来的变故,唯一的希望就是他的哥哥了。“你快回来啊,哥。”
“我知道了,立马去订机票。”厉言说着,匆匆进了屋子,准备好的台词一句也没有来得及说,只留下了一句“等我回来”,然后收拾了行李,匆匆赶往机场了。
这一去,他就再也没有回来。爸爸死了,厉荇疯了,家族企业危在旦夕,随时就要宣告破产了。
厉言变得j□j乏力,每天不光要照顾弟弟,还要低三下四的求人帮忙。那时的他天真的以为爸爸昔日的老友一定会伸以援手,帮他度过难关的。可是,人心冷漠,世态炎凉,一个濒临破产的集团,是没有人愿意砸钱的。
于是,尝尽了世间冷暖的厉言敛起了一身的稚气,变得心思沉重,攻于算计。为了挽救危机,开始不择手段,机关算尽。
好在那时,卓然以曝光自己的身份为威胁,从他的父亲那里诈到了一笔资产,多少帮了厉言。
然后,一切都慢慢有了起色,集团资金慢慢回笼,厉言发挥了他卓越的商业才能,力挽狂澜。
那时候,他想到了去美国接严熙的,可是厉荇的精神时好时坏,片刻都离不开他,迫于无奈,只得给严熙打了电话,希望他能过来这边。
然后,他满心欢喜的等待那少年出现,可以补上那一天欠他的承诺。
他们会有幸福的将来,会有一切。
可是,那一场邀约,却是给了严熙一张通往死亡的门票。
他人来了,厉言抱到他的时候却只是一具冰冷的尸身。
尸体是身为警察的卓然发现的,那时的严熙赤|身裸|体的躺在山坳里,心脏已不知去向。
厉言前去认领尸体的时候险些疯了,若非有卓然在场,想办法安抚住了他的情绪,那时的他已成为厉家的精神病患之一。
可是,严熙没了,他的心也死了。
那之后,卓然为了揪出罪犯,走遍了当地所有的医院,也深入了黑市交易,想着调查取证,可惜那凶犯做得太过巧妙,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那颗心脏到底去了哪,如今怕无从查证。
指甲陷入了皮肉里。因为不堪回首的过去,厉言痛苦的不能再多。
五年了,他一直不敢踏足这里,就是怕拾起当初的回忆。
曾经这儿留下过多少欢声笑语,如今就承载着多少的悔不当初。
严熙的死,是他的过失造成的。
他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也永远得不到救赎。
至于那个罪犯,哪怕倾尽财力,也要把他找出来。
要他死!
此刻,远在他国的夏天突然打了个寒战,搁置了手里的抹布,看向了苏璟的:“那,苏璟,我的心脏,到底是谁捐献的……”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交代一下过去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