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同人)绮朝异闻录(4)
——是军营。
他试着伸出手,想将睡梦中散落的饰带拉紧;但被一只更宽厚而粗糙的手掌盖住了,替他将外衣拉好。
李承恩问,“这几天路上还习惯么?”
叶英的眼睛微微动了动,睫毛下灰色的眼眸好似罩了九溪之烟。
叶英说,“蒙将军盛意,车马颠簸,事无巨细,照料妥当。”
被他这样堵了一句,李承恩轻描淡写转开头,干笑几声。
“吾带庄主下车吧。”残茶已冷,他将茶水倾倒在地,“午膳已备。”
叶英问,“如今某也随将军来了东都,将军是不是忘了什么?”
李承恩不过拉住他的手,先下了车;叶英却不动入山,只是睁开了那双看不见的眼睛,静静看着他。
琉璃笼烟,春冰乍碎样的光。东都炽热的日光下,这烟湖眼眸拢尽四周所有风景,李承恩透过它,却仿佛在看一个陌生的世界。
苍劲瘦削的手被他握着,如果不是微微血脉搏动,就如同青白玉雕。
叶英在坚持。两个人之间不断无声无息的拉锯,他在告诉李承恩,不要太高估自己如今的处境。这人有天时地利人和,叶英无可奈他何……而一旦事情过去,李承恩有一种感觉,叶英的报复不会像传闻中的那样简单。
他笑一声,摇了摇头。
“庄主就那么想知道?”他索性伸出手,像上次那样将叶英直接抱下来。那人没动,任由他抱着,“那么先回答吾一个问题。”
“将军请问。”
“叶庄主——”说到一半,李承恩觉得好笑似的,嗤了一下;叶英不耐烦地皱眉,他只能迅速接上,“——不知叶庄主怕不怕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承恩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好像听见旁边的侍卫不约而同叹了一口气。
叶英也微微笑了。离得那么近看这人的笑容,是人都难免有点晃神。
李承恩正在享受短暂的晃神,就听见这人低声说,“将军,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吾不是说笑。”
“就算如此,不转道华山纯阳宫,将军是不是找错人了?”
“确实找的是庄主。”他也压低声音,“因为这世上,没有人比庄主更懂剑。”
“鬼和剑有什么关系?——退一步说,某也不懂桃木剑。”
“不是桃木剑。”
他拉住叶英,走上台阶;风骤然大了起来,明明是晴天正午,风中却隐隐有鬼哭之声。
“从头说吧——天策府一个半月前,闹鬼。”
风过,红缨凤翎下,男子眉目如刀,是被风沙细细磨砺出的味道。
只是那眼神浸入了四周的鬼阴之气,滤得三分寒意。
“孟春方过,秦王殿值守夜夜都能听到女子泣声,寻声而去,又不得人影。开始只当是玩笑,但一日吾亲自守夜,亦听见了鬼哭。至阳春时,已不再是鬼哭,而是鬼嚎。”
他踏入了秦王殿的门槛。一踏入,就感到四周阴寒了下去,殿内远比外面来的阴冷。叶英将手拢入袖中,且听这荒谬故事。
李承恩道,“——声极凄厉,全府上下皆能听到。当夜彻查,男女兵营悉数清空,嚎哭却并未消失。那是二月初五,残月夜。”
叶英被他扶着,在榻上入座。硕大殿中,只有他们两人。
叶英问,“那么将军的意思呢?是天策府人手不够,特意从西湖将某带来守夜?”
“虽年景不好,人手总是够的。”他把玩案上一串细珠菩提子,靠上凭肘,“请庄主来的原因,仍旧是因为一把剑。”
“洗耳恭听。”
李承恩道,“本以为之后会愈演愈烈,结果过了初五,竟再无声息。”
叶英问,“岂非皆大欢喜?”
李承恩摇头,“非也。就在第二日,突来雷雨,惊雷劈在紫薇山顶,因此而落出一个山口。派去察看的巡逻兵回报,碎石中有一具女尸。”
叶英微微抬眼,神色淡淡的,无甚惊异。
李承恩道,“——由于是朱将军的地域,便由他连夜请来少林僧人超度。那女子已死去三月有余,尸首溃烂,本想速速超度收殓,但同行的仵作仍旧按规矩进行察看。尸体腐败,可仍被看出是孕妇尸体,是在怀胎十月即将生育时,被人强行剖腹取胎,又一剑穿心致死。高僧说,孕妇横死戾气极重,若要超度,光是做法事远远不够。”
叶英听了,道,“那么又如何与剑相关?”
“这便是了。”他说完起身,走向了叶英的位子,“之所以看得出一剑穿心,是因为那把剑仍旧留在尸体上。”
叶英手边的一块布被李承恩拉开,原来以为是案几的地方,底下原来是一个精铁巨匣,被咒符和锁链重重锁着。
“这里面装着的,便是这把剑。”他轻轻将手盖上铁匣,拨动上面挂锁,“僧人说,剑若离开故地,死者必定不安。为了彻查这件命案,故而千里迢迢将庄主请来。”说到这里,他看向叶英,眼神里笑意渐浓,又混杂了说不清的什么,“——因为江湖传闻,庄主懂得剑语。”
幕四
穿堂风呼啸而过,卷过那铁匣,冰似的寒冷。
叶英的手微微躲开了,又盖上去,指尖被冻得发红。
“——尸首在里面?”
“对。”
他见叶英偏过头,容颜被霞光映着,阳春雪般的白净好看。
紧接着,那人指尖点着的地方发出一声轻响——厚重精铁夹层居然应声而裂,裂缝迅速蔓延,整个铁箱子花一样打开,铿锵一声全部碎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