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有人用力把某张老照片塞进相册的深处，照片上是个被抛弃了多年的孩子，抱着在某个姗姗来迟的日子里得到的最想得到的那个生日蛋糕，但是蛋糕却被谁碰坏了一角。

降谷闭了闭眼睛，然后再次睁开。

——我总得面对这个的。

他冲着猫咪伸出一只手：

“爪子。我想握着你。”

景光将右前爪搭在降谷的左手心。

“是不是你……hiro？”

景光心里苦笑。这个问题……zero问过。而就像上次一样，它回答不了。

但降谷似乎也没有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看着布偶一动不动的身影，很快进行到下一个：

“你回答不了这种问题，是不是？”

景光尝试点头——发现无法成功。

看来，被问到复活条件也属于“无法做出‘点头’、‘用叫声表示同意’等辅助表示确认的事情”这一条款的限制范畴。

降谷的右手手指在茶几上轻轻敲击。景光分辨着——是摩斯密码。

他在问它：“可以点头吗？”

猫咪依然一动不动。

“看来密码或者暗号也不行。”

降谷判断。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低笑了一声，用空着的右手捂住脸，露出来的半张脸上再也控制不出地流泻出似悲似喜，他声音近乎嘶哑：

“我该说什么呢？这个世界究竟是对我太仁慈了还是太残忍了？”

……zero？

幼驯染的这个反应明显不太对。景光心里逐渐慌了：这不像是单纯知道它是诸伏景光的反应……zero你到底怎么了？

降谷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变成过人吧，今晚至少是第三次——不，算上少了食材的那次，是第四次。昏倒时候给我上药的、那天外出遇到赤井秀一的、那天在家里做了一顿饭还陪哈罗玩的、今晚打出那一枪救我的，都是你。”

他有些用力地捏住了掌心猫咪的肉垫。猫对于一个成年男性的力量耐受度比较低，景光有点疼痛，但是忍着没有把爪尖伸出来。

“就是我看不到你的人形对不对？即使安了监控，监控里面的你也会消失。赤井秀一可以，只有我不行，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复活的希望所寄托的那个人啊。

景光在心里下意识地回答。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zero说这句话不是单纯的疑问句，而是语气里藏着某种深切的痛苦。

等等——？他该不会以为——

猫咪有些着急地探出爪子轻轻挠着降谷的掌心：不是一直都看不到！只要你发自内心地承认我是我——

“……但是已经比我一开始想的好很多了。”

降谷的声音沙哑下去，景光愕然又心疼地看到，对方的眼底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水光。

“我以为，不仅仅是看不到你的人形，甚至不能‘知道’这件事。柯南和冲矢昴今天过来的那一次，冲矢昴对着你叫了你的代号是不是？然后确认了是你吧？所以柯南反应那么大，我却听不到——有什么限制着我，不能‘知道’你是hiro这件事。赤井离开三岛宅的时候，跟我说‘我能说的都说了。其他的，波本你自己去想’。我突然意识到或许不是他在耍我，而是他——真的不能告诉我。我在反应过来这件事的刹那，潜意识就判断出了你是谁，所以我一直——回来的一路上，我一边下意识地通过各种证据推理出是你，一边拼命在给自己提出各种疑点，我得反复告诉自己：不能信、不能信、不能信。

“因为或许我一旦‘知道’是你，你就会——就会消失。”

握住景光爪子的手，在颤抖。

对方眼底那层明亮的、又显得格外温柔的光亮，忽然像是被打破的水晶玻璃一样碎裂成点点星芒——是泪水啊，从一个即使被子弹打穿身体都会忍着不吭一声的人眼里流下。

“回家确认Blaser LS-2不在了的刹那，知道你是你的那个念头就要压抑不住了，潜意识和理性一起做出了判断，再也否认不了。我拼命找一些否认的理由，也还是怕我打开卧室门看到客厅的时候……你就不在了。好在。我跟赤井确认，他说我可以知道。还好——还好——我终于敢在心里承认，敢告诉自己这是事实。真的，这太好了。”

降谷半捂住脸的右手放了下来，忽然笑了，眼底带着细碎的水光，非常真心，非常灿烂，就像是他头发上的太阳，落到了眼睛里，落到了每一根睫毛上和露出的每一颗牙齿上：

“就算只有赤井秀一能看到你的人形也没关系——虽然我会每个假期都要去神社问候八百万神明凭什么。或者是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能看到你的人形、听到你说话也没关系——”

“你在就可以了。”

“你活着本身，就是最好最好的梦想成真。”

“——hiro，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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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的一声。

随着降谷的话音落下。

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突然响起。

稀里哗啦飞溅起无数玻璃碎渣。

——降谷面前的茶几碎了。

因为显然，能够承受一只猫重量的茶几，不代表能够承受一个成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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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部分】

呜呜呜呜呜我一个爆哭。啊啊啊最后几段差点把我自己写哭了。明明这么甜，为什么！

而且本来这段我构思的时候是很谐的，就是zero误会大了，以为只有赤井可以看到hiro的人形。但是为什么写着写着——

啊啊啊啊啊零零你不要哭，景光你抱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