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律立马睁开眼，坐正，“青野姐，这是怎么回事儿，爆/炸确实在我们脚边发生的，可怎么？”

“幻草区主要攻击入侵者的神经，你们待的时间不长，又及时服下营养剂才没什么大碍。”山青野转着手里的杯子，悠然道：“不过你视神经遭到防御塔脉冲的攻击，受到不可逆的损坏，会不定时短暂性失明。”

“每次大概维持在一分钟内，”山青野浅抿一口杯子里的红酒，继续说：“这是治疗后能保证的最好结果。”

陈树律从容接受，他知道，他也不心生怨恨。

“对了，欢迎会将在下周举行。”山青野放下杯子，“时间地点还没确定。”

“我知道了。”陈树律犹豫要不要问，为什么不连自己的记忆一起清除，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

山青野看出他的反常，毫不遮掩问他，“阿律，记得你加入玫瑰酉的目的吧。”

这是她第二次问。

陈树律斩钉截铁，“当然。”

“十六年前，Y星发生最大规模的拼接人暴/动事件，3082—3083短短一年时间里，拼接人遭帝国捕杀、数量锐减，幸存下来的逃往城南片区苟延残喘，可帝国并没打算放过拼接人，他们甚至出动肃杀之刃，想要彻底清除这一批拼接人。”

“如果当年玫瑰酉的会长没有伸出援手，那么我们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个星球。”

说到这里，山青野握着杯子的手青筋爆出，眼神充满恨意。

“帝国研发出拼接人，却不把他们当人看待，让其充当人肉盾牌、工具，如果不是意识的觉醒，那我们也将会是战场上的一堆破铜烂铁。”

“凭什么，只能允许帝国居民有思想意识，却不容许拼接人有情感认知。他们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山青野浑身发抖，眼神空洞，许久才回过神来，脸上已风平浪静。

“阿律，我不想那些帝国眼中的残次品们再被送进福利院，或是卖进商场，供人挑选。”

“你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山青野双手抱胸前，语气毫无波澜，“记住你的任务，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一切无关的人和事之上。”

“我这次破例救她，完全是因为你。纵使欠下再多，这次的救命之恩也该够还完了。”

还完了，再无羁绊。

陈树律陷入沉思，因为十六年前的那场捕杀，他失去父母，成为孤儿被丢进福利院，为抢夺生存资源，他只能出手狠辣。

三年前，城南片区地下搏击馆的老板陈默找到他，称认识他父母，作为交换，要他来替自己打工。

他不是没有机会离开搏击馆，他只想在有生之年能见一面父母，或者再从别人的嘴里了解父母，那样他就不会是人人嘲笑的野孩子。

那样，他也是有父母的人。

他加入玫瑰酉，除了搜集更多关于十六年前的事件，对付肃杀之刃，还是为了然更多的残次品拼接人能过上正常的、平静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

但肃杀之刃直属帝国，何其庞大，不仅装备精良、而且各个武力爆表，想要对付他们，简直难如上青天。何况现在玫瑰酉内局势动荡，01早已不问玫瑰酉的事，现任会长麦克维尔对帝国态度暧昧，只剩下07坚守。

所以玫瑰酉需要大量招新，壮大实力，时刻准备为拼接人的存亡而战斗。

“就这样吧，”山青野起身，“我相信你，我想在欢迎会上看到你的态度。”

视频挂断，房间里寂静无声。

“无关的事、无关的人。”

陈树律垂首，喃喃自语，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

第20章 霜降

翌日。

敖嘉照常来公交飞车站台，左手颠着为陈树律准备的早餐奶，右手拎着保温杯。

深秋早晨，绿化带里覆上层白霜，点缀在枯黄的草丛间。

敖嘉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一激灵，浑身哆嗦了下，抬手把针织帽的边沿又拉下几公分，嘀咕：“终究是年纪到了。”

想当年初高中，整个冬天全靠校服加牛仔裤，愣是没加秋裤，照样过来了，可现在。

她伸了伸脚，低头瞥了眼裤子，都快赶上当年的加绒党了。

“不过，好就好在，这个世界没有骤然降温和连绵阴雨，就是刮风。”

敖嘉甚是欣慰，她真的很厌恶原来世界的深秋，一到这个时间段，整日连绵的阴雨，搞得上学的路泥泞不堪，也害救援的道路受阻。

让她在那个难挨的深秋失去相依为命的奶奶。

从那以后，她就拼了命学习，拼了命离开整个深秋至冬天都是连绵小雨的南方。

这里埋葬着她的种种不堪和伤心的回忆。

“呼……”

敖嘉抬头望，灰蒙蒙的天空像随时都会崩塌。

寒风再次袭来，从她敞开的拉链灌进去，把她的思绪扯回来。

公交飞车准时停靠在站台，然而敖嘉还没看见陈树律的身影。

不会是睡过头了吧。

她想。

要不，给他发个消息。

她随人挤上车，一屁股坐在刚空出来的位子上，把手里的东西放好后立即给陈树律打电话，却被对方挂了。

？

敖嘉不解，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挂电话，难不成他发现拿错药的事儿了？

敖嘉不信邪，准备再打一次，刚点击页面，陈树律的声音就从头顶上方传来。

“我起晚了。”他说。

鼻音很重。

敖嘉抬头，今天陈树律穿了一件驼色外套，内搭黑色中领针织毛衣。

双瞳布满红血丝，显然没休息好，整个人看起来蔫了吧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