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秋笳月(51)
贺裕悻悻然道:“你的肩膀怎么样了?”
古兰时看着对方这副又恨又担忧的样子,忍不住气笑了:“现在才想起来孤的肩膀有伤口?”
贺裕整个人又缩了一下。
其实对方肩上的伤口跟自己脱不开关系,这确实是无妄之灾了。
不过……那又怎么样,他挨打还不是因为古兰时将自己撵出了房间,如果他就老老实实待在古兰时房间的话,会有哪个不长眼的乌夜国人敢动自己?还是他的错。
贺裕心里暗自评判道。
大巫见机从药箱掏出了新的纱布,恭恭敬敬地行礼问道:“殿下,奴现在帮你换伤药,您看是否要换个地方。”
古兰时声色淡淡:“不用,就在这里。”那气势好像在说,就要让贺裕好好看看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血淋淋的纱布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刺鼻的血腥味环绕于整个房间。
大巫面不改色地给他上药,包扎,只花了一炷香的时间。
贺裕越看脸越白,最后干脆别过眼去,躺下来假寐。
“好了,你出去吧。”换好药之后,古兰时吩咐道,“回王宫之后自己领御下不严的罚。”
大巫身形微微一滞:“是。”
带人走后,贺裕翻了个身,手指戳了戳他,小声问:“怎么大巫还要被罚啊?”
“那个侍卫是他的人。”古兰时脸色发白,这伤口显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浅,他的半边肩膀都跟废了一样。
“啊。”贺裕小嘴一张,“那也不是他授意的。”
古兰时睨了他一眼:“看来这几年,你皇兄真是把你保护得太好了。这事儿要是发生在齐国,贺昭早就把人千刀万剐了。”
“那不一样啊,”贺裕理直气壮地顶嘴,“我是皇兄的亲弟弟,他当然会为我出头,你又不一样。”
古兰时慢慢地躺了下去,好的那边肩膀动了动,伸出胳膊将人捞到了怀里。
他的动作很轻柔,大概是因为二人身上都负着伤,怕扯到了伤口。
过了半晌,他才喃喃道:“一样的。”
“啊?”贺裕抬头问,“什么一样。”
古兰时不说话。
“什么一样?”
“睡觉。”
“什么一样啊古兰时。”贺裕心里痒痒得很。
他轻轻扯了扯古兰时的衣襟。
古兰时“嘶”了一声,按住了他的手,扭过头,眼里发着凶光。
不是那种很有攻击性的凶光,是仿佛要把对面拆吃入腹一样的凶光。
这眼神贺裕很熟悉,祭祀大典那一夜,古兰时一直都是这个眼神。
他讪讪抽回了手,整个人都缩在对方的怀里:“不说就不说。”凶什么凶。
古兰时感受到怀里装睡的人吞吐的气息,胸口有点发烫,心里还有点纳闷。
他是不是把这个人惯坏了,真是越发胆大了。
负着伤的二人都睡着了,虽然不太舒服,但是好歹也算是渡过了最痛苦的一夜。
二人在集市上养了几天的伤才决定打道回府。
当然,这是古兰时的意思,贺裕没有任何发话的权力。
不过能在这边的集市多待几天,他心中是欢喜的。
回到王宫后,古兰怡这个小丫头看见自己的王兄和漂亮哥哥都负伤了,没忍住大哭了一场,几个巫婆和女奴一起哄才哄住。
而古兰延则是一直待在王宫中,平日里不是学骑射就是学中原的谋术兵法,整日里安安静静的,哪儿也不去。
贺裕回到寝殿之后,发现自己能活动的地方又大了一点。
虽然还要戴着铁链,但是好歹是能出寝殿了,他可以偶尔去院子里赏花晒太阳。
教习乌夜国语的巫师还是每日都来,他的乌夜语突飞猛进,已经可以勉强和那些女奴们日常交流了。
这一日,洛城又来信了。
古兰时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连大巫都得小心翼翼地伺候。
“殿下,国王陛下可是让您赶回去?”他听见古兰时在吩咐下人收拾行装。
古兰时有些疲惫地掐着眉心,一手撑在案上:“齐国有使臣到洛城,国王叫孤回去一趟。”
大巫脸色一变:“可是知道了大妃在您这儿……”
“孤叫人去打听了,这次的使臣是谢庭川。”他如鹰隼一般的目光横扫于身前的碟文,“谢庭川说,要跟乌夜国做一笔交易。”
大巫心凉了下来:“殿下……”
“叫人帮贺裕收拾一下,此次回洛城,要带上他。”古兰时沉沉吐息道,“明日就走。”
这是一场不得不奔赴的鸿门宴。
第39章 镜花水月
古兰时去看贺裕的时候,发现这人正趴在一张羊毛软毯上,赤着脚荡来荡去,一手撑着脑袋,一个人玩投骰子。
西漠的月光总是那么清亮,透过花窗照在那人的腰上,洒上一层银辉。
古兰时眼底一暗,敲了敲门,企图引起对方的注意。
贺裕听到这动静,像猫儿竖起耳朵,放下骰子,有些机警地望向门口的古兰时。
他收起手中的东西,眼神中似乎有惧色:“古兰时,你怎么来了?”
古兰时不紧不慢地踱到他的床前,拉上了床帏,盯着对方的手看。
贺裕摊开手,像是证明自己没有偷偷摸摸干坏事:“就是个骰子,我一个人玩的。”
古兰时目光定在了对方脸上的淤青,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还是没有完全褪下去。
白嫩的小脸上兀的多出来几块伤痕,让人更想摧毁眼前的美好。
怎么会有人长成这个样子。
他伸手想要摸摸贺裕的脸,但是对方更快地躲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