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契约(478)

“那什么时候启动？”千佐多零将它丢回到地上。

“就像你说的，等她准备好的时候。”

奥莉薇是个乐天派，她反而来安慰千佐多零，“不管有没有以前的记忆都没关系，小千，我们还可以制造新的记忆嘛。”

对于小千这个昵称，他是很拒绝的，马上就板起脸，“不要这么叫我！”

“感谢你们。”奥莉薇又依次上去和诺里以及提米科玛握了握手，“谢谢你们为了我这个不起眼的小研究员，下了这么大的工夫，如果记忆里有什么值得讲的趣事，我一定会分享给你们的。”

诺里手里抓着她冰凉的金属手掌，心里非常诧异，没想到皇室中还有这么天真又善良的生化人，她看上去就跟提米科玛一样热诚和单纯。

千佐多零将诺里两个送回姜宅，奥莉薇又开始了晚间的工作。生化人除了定时的充能时间，其余一切都是工作时间。她没有惰性，没有多余的心事，也没有产生不满情绪的处理器，可以全天处在一种快乐无忧的境界里。但今天，工作间里还有一个人等着她。

“你又来了？”奥莉薇将他递过来的绸绢制作的假花接过，装进一只笔筒里，“不要再送花给我了，已经没有地方装了。”

橘良一转头打量了一下子四周的环境，看见这间灰色的呆板的工作间里，现在基本上变了模样，一切容器里都插着假花，就像春风送进了房间，柔韧枝条从窗户缝隙伸展进来。他转回脸，将温柔的笑容装点在脸上，“现在这里才与您相配，您的气质恰如这一切，像春风一样温暖，滋润我的心。”

奥莉薇的胶质脸壳不易做出笑容，但脸颊上浮现出红晕，她不好意思地埋低下头，“不要打趣我了，孩子，我已经活了两辈子了。”

橘良一轻轻的脚步走近了一些，“我不知道还能找谁，毕竟我也只是刚刚变成一个生化人没几天。”他摆出伤神的模样，浓密的眼帘垂下，遮蔽半个光学镜头，瓷白的脸壳完完全全是惨白颜色，这副脆弱易碎的可怜模样霎时打动了奥莉薇。

“没关系没关系，”她将自己冰冷的手掌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当个生化人也没那么糟糕，你很快就会习惯的，尤其是在皇宫中，这里生化人的地位更高一些，比外面……我是说，比联邦的氛围要好。”

橘良一的眼光闪烁着，继续做出柔弱的样子，“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我原先的家里，生化人并不怎么好过，就是个可以活动的工具而已。”

奥莉薇不住地安慰他，“不要再想伤心的事了，孩子，你应该向小千学习一下，他就从来不想那些伤心事……不过也可能因为他本身就不擅长思考。你还是应该学习他的迟钝，他没有任何的细微情绪，大概只有生气、高兴、发呆这几种简单情绪。”

橘良一当然不想和千佐多零过多地接触，他才不会和奥莉薇一样单纯好骗，随意就相信了自己的是怀抱着好意接近过来。

“我想他不会喜欢我的，他是十所圣杰先生的助手，在宫中拥有很高的地位吧？”

奥莉薇噗嗤一声笑了，“才不是，其实他最不招待见了，还没有奥斯特.古德曼受喜欢。”

橘良一暗暗记录下来有用的信息，“听说古德曼先生会定期回来，听说……他也是被动地成为了生化人，十所圣杰对他好吗？”

“过去他们形影不离，先生真的很喜欢他，我想是因为对他的离去太惋惜了，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样吧。”

“奥莉薇小姐。”橘良一做出忐忑不安的神色，“我能问问吗？十所圣杰先生对我做的一切，是一种惩罚吗？还是一种实验？或者，是他的某种期待？”

“嗯……”奥莉薇也犯了难，“我很想将最好的选项告诉你，但是我真的没法体会先生的心情。对于他来说，我只是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色。 ”

“奥莉薇小姐这么温柔的人，先生一定不忍心惩罚你，我想，他对你所做的一定是奖励。”

奥莉薇忽然恍惚了一下子，她的记忆体中闪现了一段影像，场景不是在皇室，而是……一个又黑又冷的地方。

“奥莉薇真温柔啊，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了。”对面的少年用含情脉脉的眼光看着她。他被一条锁链拷在一张狭窄的铁架床上，整个人瘦骨嶙峋的，但是没有消减他的华美俊逸，金色流云般丰沛的金发，像是一团流淌的金子，铺展在粗糙的床铺上。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只能瞄着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血肉组成的普通的手掌，有点粗糙，看来经常工作劳动，但还是能看得出比较干瘦。

“奥莉薇……”他拖动着锁链，从墙角挪动出来，金色的眼眸里满含着痛苦。他十分擅长表达，将深深蕴含在眼眸里的痛苦，从微抿的嘴角，和淅淅沥沥的泪水里表现出，让奥莉薇如同亲身感受。 “救救我吧，奥莉薇，现在我只能跟你说了，如果还没有人救我，我就支撑不下去了。”

她轻轻抚摸了两下垂顺下来的金发，柔滑的质感摩擦着手指表面，“但是我……我只是一个小研究员，被借调来橘氏，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他的金色眸子里蒙起了一层阴翳，低下头来不敢直视她哀泣的眼光，“是呀，我们只是两个可怜人而已。我对奥莉薇来说没什么特别，只是从我身上能看到自己的命运，但是实际上你比我幸运多了，看着我能让你有一点庆幸，所以你才愿意和我呆在一起？”

“你说的什么呀？哪里来的那些奇怪的念头。我真的很想帮助你，但是我既没有权利，也没有地位，我能为你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