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律师事务所(33)
……根本起不了一点。
他扭过头去,封惟放大的五官近在咫尺。
想到是封惟先动手的,万一醒来,总不能贼喊抓贼吧,时敛心里多了几分底气,只是——封惟手放的位置也太巧了吧,他狐疑地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起来,醒了吗?不是在装睡吧?
看不出来,干脆动手,用实践来检验,正所谓礼尚往来。
时敛尝试戳了戳封惟的脸颊,没醒。
反正是睡着的,鬼使神差般,他又用手指戳了戳封惟的胸肌,好软好有弹性——
却在下一秒,他的手指被对方用掌心抱住,被对面抓了个现行。
封惟掀开眼帘,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毫无睡意。
他们面对面躺着,视线相对。
“封……封律师,早啊!”
明明是封惟先动手的,为什么他要心虚……时敛还没想明白,那边封惟已经松了手。
“嗯。”封惟坐了起来,“早安。”
他从手边摸到了银丝眼镜戴上,穿好衣服走下床,拉开窗帘,金色阳光便铺满了落地窗,“今天的天气不错。”
封惟转过头,“我订的返程票在明天,我想,难得来郢江一次,正好碰上周五,玩两天再回去也不错,我看天气预报说,今明两天都没有雨,初春的天气很适合出去玩,顺便拍很多的照片。”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如果你要是急着回去,我们也可以改签。”
语罢,封惟坐回床边。
“玩两天可以……就是,老板,”时敛想到什么似的,尴尬地问道,“需,需要自费吗?”
“不用,我请你。”
“太好了!咳咳——我是说,老板,你也很喜欢拍照吗?”
“喜欢。”封惟颔首,“我行李箱里带了拍立得。”
时敛瞪大了眼睛,拍立得,封惟简直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那那那老板你介意我用你的相机吗,我不会白用的,我可以帮你拍照!”
“不介意。”封惟说,“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老板请说,只要我能做到!”
封惟默了片刻,“我希望你能诚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封惟斟酌了一下措辞,“我高估我自己的酒量了,昨晚喝的实在是太多,以至于喝断片了,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所以……我昨晚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奇怪的话,那可太多了。
“什么样的话算奇怪的话?”
“你觉得奇怪就行。”
“好。”时敛稍加思索,却在脱口而出的那刻,警觉地问道:“老板,我要是直说了,你不会开除我吧?”
“不会的。”封惟失笑。
“那我说咯?”
“嗯。”
“你说你以前很缺钱,天天应酬。”
“以前确实缺钱,这是事实,你觉得哪里奇怪?”
“就是感觉,不符合你的形象,我想象不出来你缺钱的样子。”
“很难想象吗?我那时候,就和律所很多授薪律师一样,每天给老板做牛做马,干着最苦最累的活,拿着最微薄的薪水,有着最低的话语权。”
“你还问我,为什么不叫你的名字?”
“这个我觉得不奇怪,”封惟说,“非工作时间,你不需要叫我老板。”
“好的,封律——”“还有封律师、封律、主任、老大。”
竟是异口同声。
和封惟对视一眼,时敛没忍住低下头偷笑。
“笑什么,”封惟追问,“我的名字不难记吧?”
时敛故作失忆状,“你叫封什么来着,哎呀我有点忘了,封……淮吗?”
封惟也没拆穿,而是顺着时敛的话说,“是惟,惟妙惟肖的惟。”
“记住了吗,记不住罚抄。”
“记住了记住了!”
封惟忽然伸手,在时敛的头顶摸了两下。
时敛愣住,“……封惟?”
“怎么不叫我封淮了?”封惟捏着一团空气,“你头上有虫子,给你捉下来了。”
时敛凑近了瞧,“哪呢哪呢?我看看?”
封惟:“掉地上了。”
“地上也没有啊。”
“很小,不容易看见。”
“哦。”
彼时阳光将纯白的被子照成暖黄,封惟眉眼含笑地看向他,因为逆光,最外层的发丝被照得发亮,氛围正好,好到时敛有点飘飘然,心情仿佛被肥皂水吹出的彩色泡泡包裹,结出一层似有若无的糖衣,于是他说:“其实还有一句话,我觉得也很奇怪。”
“什么?”
“你说——”时敛抿了抿唇,抬眸看向封惟的眼睛,“‘不要再离开我了’。”
话音刚落,封惟的笑容淡了许多,他默了一会儿,“这是我的原话吗?”
为什么……封惟会是这个反应?
时敛缓缓地点了点头,“是。”
“后面我还说了什么吗?”
时敛有些心不在焉,“没有啦,后面你就睡过去了。”
封惟暗中松了一口气,“嗯。”
却不再追问,似乎不愿多言,时敛隐约察觉到什么,他垂眸想了一会儿,小声问道:“……你觉得这句话奇怪吗?”
“挺奇怪的。”封惟的回答不假思索。
“看来我终于答对了一次。”时敛扬了下嘴角,但是莫名其妙的,并没有生出没有回答正确的喜悦,“那你觉得……哪里奇怪呢?”
封惟沉默了半晌,“我的措辞不是很严谨。”
“多说了一个‘再’。”他解释道,“喝多了,神志不清,就容易口误,其实我想说的是‘不要离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