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调里浣溪沙(42)
“易之女塾缺这样的女孩子......”邱先生嗫嚅着,突然瞪了眼睛看向易之先生。
易之先生笑着点点头。
萧湘子瞬间一个空翻:“易之先生万岁!”
“只是我小小武馆怕是盛不下你。”易之先生笑眯眯地看着她。
“无妨,易之女塾足够大。”萧湘子答得清脆透亮。
“哈哈哈,恭喜易之,又得一爱徒。易之女塾以往再大张旗鼓招生,引来的多是高官富商人家的女孩。像这般纯良豪迈的平头百姓家的女孩,实属不好遇见。”
“师兄说的是,”易之先生看了眼邱先生,声音里带着戏虐似的抱怨:“瞧你,总说好学生不易得,你自己身边的却不舍得引荐过来。”
邱先生哭着一张脸:“我这不是带来了吗?”
“姨妈,你说让我待上半个月赶紧走......”萧湘子做了个鬼脸。
“你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爹爹还专门给我求了私塾的戒尺......”
“姑妈,给人点面子不好吗?”萧湘子寻委屈状。
“私塾的戒尺以后不许外借......”易之先生哼了一声。
其余人被这俩人逗得哈哈大笑。
“你的武艺是跟谁学的?”易之先生问箫湘子,月朝当下重文轻武,很多人家已经不学武了,女孩家学武的更是凤毛麟角。
“跟我爹爹学的,爹爹说,我萧家是练武的好身板,只可惜,当下学了武也没有什么用处。我爹爹本想着一身武艺混个前程,可是连个徒弟招不来。”萧湘子叹了口气。
“可不是,苦了她们娘俩挨饥受寒......”邱先生跟话补充道。
“现下没有战事,朝廷都放松了警惕,对行武之人并不重视。可是,边陲已蠢蠢欲动......”常先生坐于花廊下,看向一盆残菊:“在京都,接二连三多名大儒被挟持,至今下落不明。”
易之先生倒了一杯茶:“还是那伙人吗?”
“想必是,但京兆尹并未确认此事。”
易之先生长叹一声:“文人被虏,武人不济,月国空有表面繁华,实则......”
“易之,”常先生打断她:“当下不宜论政。”
花廊内,斜阳染红晕,斑驳着残花和树叶子,一行人沉寂了片刻,空气中更加清冷了。
“浣溪。”易之先生打破这清冷。
浣溪从凝思中抬起来眸子。
易之先生并未对她言,而是指着浣溪的项圈对常先生说:“师兄,看,乌漆寨干的!”
“乌漆寨不除,济州不能太平!”常先生怒火升起,转而眼露柔光:“易之,虽然他现在不会欺你,但未来不好说。你若愿意,可随时同我回京。”
浣溪看着这俩先生,只差口中吶喊一声:“还有我们呢?”
她还没言,萧湘子看不下去了:“怕他作甚,朝廷不管,让我爹召集练武之人剿了它便是。”
邱先生冷脸:“休要胡言,朝廷若能剿早便剿了。”
“一个小小的乌漆寨,为甚这么怕它!”箫湘子不解,横眉立竖,杀伐之气跃然脸上。
“若是小小匪巢,本应不足为惧。可这乌漆寨并不同,它盘踞在济州城这些年,眼线上能到朝堂,下遍及全济州。前些年济州任上官员试图剿匪,刚出现剿匪意图,便被这歹徒灭了满门。先前地方官员贪生放任不管,朝廷只斩杀地方官。如今这一任又一任的地方官,不是被朝廷斩了,就是被乌漆寨杀了。”
易之先生本是平和的性子,说着说着悍匪的事情,声音都跟着颤了起来。
“现下,为保济州官场安宁,朝廷也开始纵容地方官了!”常先生无奈说道:“在济州为官,本就是架在火炉子上烤。”
浣溪听罢心下一揪:哥哥,捧的是个烫手山芋!
这么多年来,为何易之女塾能够平安无事?浣溪想知道答案,可是今日问及先生时,先生明显不愿多言,此刻也不便再提及。
“如今,像你这样的质子在济州内便不少于万人。”易之先生用手触向浣溪的项圈:“乌漆寨有两件生存之器,一是满城的眼线;二是这制圈的独门技艺。这项圈,只有铸圈之人方能打开啊!”
“难道为此便由着乌漆寨胡作非为吗?”浣溪不解。
“对呀,把这铸圈之人给偷出来不就行了。”箫湘子抱着胳膊,不觉加重了声音。
“铸圈之人为谁,在乌漆寨都是密事,更何况于外人呢。”邱先生补充道。
其余人只得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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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见黑,朗月挂空。
邱先生带着女孩子们回去休息了。只留下易之先生和常先生。
寒凉的秋风袭来,常先生的发丝略显凌乱,一层青丝后,几缕白发突兀地冒了出来。
“师兄,自三年前一别,你如今看起来老了许多。”易之先生心下悲凉。
“转眼已过半生,易之,你难道还迟迟不肯吗?”常先生看向易之,想要从这凄寒中摄取一丝希望。
“既然易之已决议孤独终老,还请师兄放下易之吧。想当年,倾心于你的相府千金,如今都成了当朝的皇后。师兄啊,不要再因我错过良缘了,易之于心有愧。”
“为何?就因为那悍匪吗!!!”常先生勃然大怒,冷风下刻意压低了声音,整个人的脸都扭曲了起来。
“落草为寇,本就不是他的本意。我心已死。师兄,请早些回房休息吧!”易之先生背对着常先生,脸上已潸然出两行清泪。
同仇敌忾
夜深,连着折腾了一天一夜,浣溪疲极了,一上榻便沉沉睡了。
滴滴、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