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和我马甲是一对(164)
至于其他被人影袭击的人,只是“他”用于保持温暖的“衣服”罢了……
“那女修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呢?”易玦不禁低声喃喃自语道。
我应上青云(11)
崇山峻岭, 苍莽山林间,一个通体漆黑的怪物倏地掠过,速度快得连大部分修士的目力都难以捕捉其具体形容, 如一片没有实质的轻飘飘的影子,只有那摩擦土壤和杂草的簌簌声响,能证明“他”切实存在。
“他”所过之处,草丛、树皮、落叶皆覆上一层薄薄的寒霜, 温度骤降,阴风嗖嗖。
如果说之前与易玦等人对峙时的黑影, 还能勉强辨认出有个模糊的人形, 那现在的“他”看上去完全就是蒙昧凶狠的野兽, 行动全凭朦胧的天性支配。
大概是急于逃离, “他”已经放弃像人一般用两脚行走, 而是以四肢着地, 躯体低垂接近地面, 如豺狼虎豹等兽类的姿态, 在山峦之间灵活地攀爬。
“饿,好饿好饿……”那怪物口中发出模糊的呢喃,声音近乎凄厉, “呜呜呜……又冷又饿, 又冷又饿!”
黑影背后拖拽着的长长白骨,如同失去养分滋养的藤蔓,开始一根根凋零, 化为粉末状的骨屑, 星星点点散落于草丛里。
没有新鲜皮肉的包裹, “他”坚持不了多久,此时眼前已经一片黑一片白, 斑驳的光点在视野中闪烁,闪得越发急促。
忽然,黑影的动作猛地顿住。
活人的味道萦绕在“他”鼻尖,让“他”恍恍惚惚地回想起曾经流淌过咽喉的鲜血,滚烫又鲜美,能瞬间抚慰“他”的一切痛苦和挣扎;还有那刚剥下来的暖融融的皮囊,极有弹性,温煦地包裹住“他”浑身上下,让“他”终于能从无尽的寒冷中喘一口气。
渴望撕扯着“他”的神经,但人影不敢妄动,事实上,“他”完全被来人身上无形的气势钉在了原地。
一片雪白的衣角垂落在怪物眼前。
怪物那双滚滚黑烟之下的眼瞳剧烈颤抖着,已经被遗忘的情绪似乎再度回到心头,不断地翻涌,引“他”浑身战栗。
顺着那片如皓月般的素白缓缓抬眼,人影看清了眼前挡住道路的来人——
一袭无暇白衣的女修静静垂眸看向“他”,眸光温润宽和,嘴角带着笑意,好像她正注视着的不是一个面目全非的怪物,而是一位久别重逢的故人。
除了衣襟上银线绣成的暗纹,她全身不带任何衣饰,一头苍苍白发也只随意地披散,发尾垂过腰际,根本无从辨认身份来历。
也不需要至高的身份或特殊的来历,她只需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的恐怖浓稠的煞气和源源不断的灵气,便令人不敢轻慢对待。
“你身上,居然带着‘那位’的气息。”女修淡淡道,语气不显喜怒。
为了近距离观察,星浔向前一步,饶有兴味地观察着人影的一举一动。
怪物栗栗危惧,下意识颤抖着往后挪了一点。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心头那翻涌的、久违的情绪到底是什么:那是极端的恐惧,仿佛剧毒的黏液般浸透“他”的心脏,蔓延向四肢乃至每一个部位,带来如同折磨的危机感。
“他”甚至生不起逃跑的念头,身体完全趴伏在地上,不断打着寒颤。
星浔耐心地问“他”:“你应当还是会说几句话的,现在还有理智吗?回应我一句,便考虑暂且留下你。”
“……呜、呜呜,冷……”
她静候几息,但回应她的只有含糊不清的喃喃。
幽幽叹了口气,星浔低垂的眼眸中仿佛透着一丝怜悯,日光穿过层层树冠,照射在她发间,折射出波光粼粼似的华光,她说:“身上带着不少灵气,你变成这个鬼样子之前,说不定曾经是个人族修士。”
“若之后能查清你的身份,若你其实也是阴谋博弈之中的牺牲者……”并不在意人影能否听懂,星浔继续道,“我会派人将你的骸骨送回故乡,算是落叶归根。”
怪物低低地伏在地上,浑浑噩噩地抬眼盯着她。
从这个角度仰视,旭日恰在她身后正上方,恍如一轮熊熊燃烧的金灿灿的华冠,如九天仙人一般威严而遥远。
“他”恍惚之间想起,“他”好像曾经无数次见过相似的场景——尚且为人的他虔诚跪坐在蒲团上,一边念诵着经文,一边小心翼翼地抬眼偷看殿上的佛像,那佛像也是这般,温柔宽和地垂眸,俯瞰芸芸众生。
然而这丝清明很快消失,悠悠梵音和袅袅香火随之远去,“他”彻底陷入野性的操纵,像野兽一般趴在尘土中,发出无意义的喃喃和嘶吼。
懒得拔剑,星浔随手折了一枝道旁的树枝,枝桠新冒的绿叶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她以树枝为剑,向人影轻轻划出一剑。
剎那间,滚滚黑烟如潮水一般向两旁涌去,然后在转瞬即逝的剑光中泯灭,尖利的咆哮响彻山林,惊起无数鸟雀。
怪物的身体抽搐了两下,便面朝大地,失去声息。
眼看黑烟飞速散去,星浔果断伸手,及时抓住一缕。
任凭那缕带着妖气的黑烟滋滋作响,在她手上留下一条条深黑的焦痕,星浔也没有松手半分。
良久,那缕黑烟才被星浔用灵气暂时封锁住,停息下来。
感受着掌心中未消散的灼痛,星浔面色不变,合掌间将黑烟丢进临时开辟的小世界里,然后望向黑烟散尽后露出的骸骨。
这是一具骨架高大的男性骸骨,骨头上被侵蚀出大大小小密集的黑点,看着斑驳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