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潜龙卫发现了此处的异响早就围了过来杀了南齐刺客，燕殊面色苍白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潜龙卫，眼底生了浓重的疑虑。

“刺客还会过来，”燕殊下了结论，他微微喘着气，又道，“将景福宫烧了，连同里面的帝后，懂了吗？”

余下的潜龙卫接了命令，燕殊不再完全相信潜龙卫，里面是否有细作还未可知。

他若再大意，下次失去的便是明月了。

想到这里，燕殊死死地抱住了赵明月，明月感到周围满是血腥气，但青年毫无保留的拥抱让她多了些安全感。

“阿殊！伤口！”明月语气严肃地说着，燕殊现在简直像是从血泊里捞出来一般。

青年臂膀处被林将军得手的伤口很深，皮肉往外翻着，周围皮肤上的血淋淋的，不时有血液划过。

他脸上的血迹大部分是别人的，血液将乌发黏成一绺一绺的。

他眼中的戾气还未收敛，黑眸看向她时像是看着一个早就盯上的猎物。

燕殊松开了她，他专注地拿了干净的帕子擦拭她眼边溅上的血迹。

青年卷曲纤长的眼睫不断颤抖着，不知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凝望着她说道：“明月，或许我们现在有机会去宫殿外面的世界看看了。”

是，我知道。我们现在真成了废帝与废后，我是不是该对着燕殊喊声——陛下，您的大梁完了。

明月想着，燕殊似乎是怕她讨厌血腥味，除了刚开始紧紧抱住她之外一直到现在同她商量逃亡事宜也只是虚虚地揽着她。

明月不甚在意地直接握上燕殊浸满血液的手，燕殊喉咙明显哽了一下。

青年手上沾了血的滑腻，手掌有练剑练出来的厚茧，也有日日提笔批复奏折生出的细茧。

她朝燕殊浅笑着，因为有燕殊牢牢护着，加之刚刚擦拭完脸颊，她的面容干净清丽，一点也不像是刚刚经历了生死。

燕殊心底像是被洁白的蛛网细细密密地网住了一般，无可救药地坠落。

看，这么美丽的她，是自己保护着的。

而她的话语也不涉及其他，仿佛只是一次寻常的出游。

“阿殊，我牵牢你了。”

青年觉得自己身上的伤痛减轻许多，他深黑色的眼眸微弯了一下，露出个极其不可置信的笑容。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燕殊低阖着眼看她，两人鼻尖相抵，他攥紧姐姐的手，恨不得连包裹骨头的皮肉也全然去了，只剩他们骨头亲昵地与骨头相磨。

青年嗓音极其柔和，与之前的凶戾模样判若两人。

燕殊甚至连伤口都没有仔细包扎，这一点赵明月是强烈抗议的，她知道燕殊不再完全相信潜龙卫，但也不用这般孤狼作战的模样。

燕殊让潜龙卫不要跟着他们，他沿着景福宫的一处密道带着明月离开了岳见山。

大雨倾盆，冲刷着一切痕迹。只一夜的功夫，大梁的皇帝便在祭月仪式前失去了性命。

潜龙卫办事效率极高，他们没走多久，恢宏的景福宫便在熊熊烈火之下化作灰烬，“帝后”二人的尸体的衣物只有一点残余还能认出是他们。

密道的尽头是一处破庙，里面早有预料地备了干净的衣物与烈酒，明月擦拭好自己的匕首。

她看着面色惨白的青年与他肩膀，背部惨不忍睹的伤口，心脏狠狠颤了一下。

“阿殊，不能再往前走了。你现在必须马上包扎伤口。”

明月将他安置在柱子边，她观察过四周环境空无一人，再说了现在是宵禁时间，百姓们不会出来。

于是明月为了帮燕殊包扎伤口燃起了小小的火堆。

明月略带复杂地瞥了一眼准备好的东西，她刚穿越过来时便是用相似的东西包扎自己的伤口，现在又是差不多的情形。

一回生二回熟，见燕殊没有反对的意思，赵明月用烈酒将匕首消了毒，快速剔除烂肉，包扎伤口。

明月小心地处理着伤口，鼻尖紧张地冒着一层薄汗，眉眼在火堆的映照之下一片温柔。

燕殊身下的肌肉因为疼痛不由地一寸寸紧绷起来，但他很少发出声音，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赵明月，到了实在疼时才会闷哼一声。

等处理完所有伤口，燕殊忽然揽着明月的腰，下巴放松地抵在她的颈窝。

明月怕压到燕殊伤口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姿势，青年干涩冰冷的唇瓣贴在她肩头，感受她肌肤之下血液细微地流动着。

像是只幼犬柔柔地磨蹭着她。

“姐姐，我现在才觉得与你近了一些。”

燕殊说得极为真切，他已经有了些反击的构想，而这些构想有着多种多样扳倒南齐人，重新掌权的方式，但唯独只会有一个结局。

明月还会是他的皇后。

但她真的想当皇后吗？

燕殊迟疑地想着，决定将自己的念头放一放，再放一放，他也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

她在哪里都能活得很好，讨人喜欢。

而自己却被血亲厌恶着，以至于连累了姐姐。

明月与燕殊依偎着过了一整晚，天还未蒙蒙亮时，明月便醒了过来，她换了干净的衣物，一直萦绕在鼻腔的血腥气总算消散了许多。

破庙处于群山之中，她决定就在山里寻找逃难的机会，与南齐人勾结的权贵得了他们的身死的消息说不定不会大肆追捕他们。

明月准备将自己的匕首放好，匕首是外蕃宴时西罗国进贡上来的，刀鞘上镶嵌着许多宝石。

宫里的东西都会打上印记，难以在外流通，但匕首上的宝石抠下来卖就不怕被认出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