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病娇缠上后(34)
燕殊知道,上次火灾抓住姐姐时自己不仅仅是表面上担忧她的安全,心中还不断涌现出一股病态的满足感。
她会留下吗?
不,她会捎带惊愕地看向自己,转而神色担忧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再不动声色地扯开自己的衣袖吧。
明月清辉,她远山黛一般的眉下是眼波荡漾的柔和,与人接触也是不卑不亢,永远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疏离感。
无论是在探案使用祝由术还是喜悦悲愤时,都难以改变她眼中的坚韧平静。
只有惦念明月的卑劣之人在被光辉照到的同时,还在惶惶不可终日,害怕自己的心思被发现。
赵明月不在意权势地位,他能做的只有紧紧跟随,唯恐被抛弃。
少年的皮相无疑是美的,燕殊在姐姐面前巧言令色的乖巧很是惑人。
他眼眸蒙着层经年累月不散的雾,眼尾淌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冷意。
他在皇帝面前都懒得装,却在姐姐面前学会了伪装。
他扮作因童年阴影而不安的少年,扮作被雨淋湿的小犬,都能引来怜惜。
他低眉顺眼地叫着“姐姐”,才换来赵明月叫他的一声“阿殊”。
燕殊犹然贪恋赵明月分给他的一点点温柔,这温柔在姐姐那里不过是漏出指缝的一点点施舍。
他却要紧紧捧在手心里,甚至痴心妄想要霸占全部。
他已经不满足于只唤她姐姐。
他不过是离开她片刻罢了,便有人分去了他来之不易的珍宝,燕殊掀开帘子,看到了那坐在门口的女子。
叫作星儿是吗?
星儿双手托腮,眼睛半睁不睁的,跟几百年没睡觉似的。
浓重的青黑色早已爬到了她眼下,她听见动静,捶了捶自己麻了的腿,急切地朝赵明月走去。
突然星儿脚步一顿,她朝门外停着的马车望去,但帘子很快落下了,她只看到一截新雪般白的银丝织的衣袖。
赵明月瞧见星儿裙侧都有些湿了,走得快了些。
晚上更深露重的,星儿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穿得很是单薄。
星儿自己冻得腕骨发青但手上还搭着给赵明月准备的厚披风。
赵明月先发制人,她躲了星儿抬起准备为她披上披风的手,自己接过了披风笑着给星儿披上。
这一刻,门外停着的马车终于动了,车轮压在砖上的辘辘声在寂静的街上尤为突出而寂寥。
星儿的手被赵明月温热的手紧紧捂着,逐渐暖了起来。她鼻头一酸,却不全是因为赵明月对自己的关心。
她们并排往里走着,距离自然极近。
星儿鼻翼翕动,她在赵明月身上闻到了淡淡的香气,这熟悉的香气来自群芳楼。
星儿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赵明月,见她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松了一口气,她稍带委屈地问道:“娘子今日去了群芳楼吗?
那里鱼龙混杂,就是想要听曲星儿也可以的啊……”
哟,这小朋友还带着委屈呢。
赵明月暗自叹了声,这一个两个的小朋友,心思倒是细腻,总要劝她不要往青楼去,生怕自己被带坏了。
赵明月想到星儿也是群芳楼内的,心中又起了查案的心思,便将事件事无巨细地告诉了星儿。
星儿果真知道些什么,她整理了一下对玉儿为数不多的印象,缓缓说道:“我知道她一些事,玉儿也是个苦命人。
她母亲本来是不想让她干这个生计的,她求妈妈让自己的女儿去干些粗活。
但玉儿长得漂亮,妈妈没同意,为了养起她们母女二人,玉儿还是答应了。在客人们眼中,玉儿太不会来事,可她很能忍,后来便有马顺这个常客。
我不太了解马顺,只知道他很喜欢赌。”
“很喜欢赌?这潭县里好像没开赌场啊?”
听到这里,赵明月回想整个潭县的布局,她确信是没有赌场的。
“怎么可能没有,青楼、赌场、酒楼这些声色犬马的场所总是连着的。
群芳楼边新开了一家米铺,这米铺所在的地址之前就是有名的赌场,只是前几月关闭了。”
赵明月心念一动,她惊喜道:“星儿,谢谢你。你可是帮大忙了。”
“娘子早些回家也是帮星儿的大忙了。”
星儿赶着要将早早备好用来洗漱的热水取来,只在空气中急急抛下这句话。
次日清晨,东方微微泛白时赵明月便洗漱好往衙门赶去,她要去衙门任职顺便查阅死者马顺的背景。
一到衙门,她扫了两眼在门口站得笔直的衙役便觉察出不对,衙门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勤奋了。
赵明月走到大堂内,只见燕殊高坐于堂上,汪安通和手下们卑躬屈膝地站在一侧,等燕殊看完卷宗。
燕殊单手拿着卷宗,眼眸黑漆漆的,修长的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卷宗的一行行字上。
汪安通苦哈哈地站着,他觉得这声音简直是敲打自己的脑袋。
听到了动静,燕殊懒懒抬眼,不带任何温度的眸子往下扫去。
汪安通也看到了赵明月,赵明月瓷白的脸上有些懵懂,眼眸直直地看向燕殊,一点也没礼数,应该不认识这永安侯。
见赵明月没有行礼,他眼珠子转了转,故作威严道:“赵县丞,还不快来拜见永安王爷。
王爷,这赵县丞没见过世面,您体谅体谅。”
汪安通言语间看似在为她解释,实则都在贬低自己这个不懂事的县丞。
“姐姐,你来了!”
堂上传来燕殊憋着笑意的声音,少年整个人在见到她后都鲜活起来,满腔的欢喜由心底蔓延至眉骨再从眼眸流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