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反派(122)

她能理解老人的一番苦心，与其等天下人发现神阙人皇身份。她舍弃百国神女的身份嫁他做皇后，倒不如她先娶了神阙。来日等天下人发现神阙人皇身份，木已成舟，天下人不得不默许人皇嫁给她。

倘若没有前世，没有她知赢厌也是人皇，烨帝此举的确算得上两全其美之策。

可烨帝忽略了她不是二代神女，更不会履行那则过于遥远的传说。

谁说只有嫁给人皇才可辅佐人皇一统天下，她做人皇的母亲一定可以辅佐人皇一统天下。

明晟回过味来，表情很是复杂。

他初见齐国太子，见他与他国太子很是不同，却从未往其他地方联想过。

他若真是人皇，来日一统了天下，他烨国岂不是要沦为附属国？

父皇既然知晓他是人皇，却执意要他外甥女娶了人皇，想来也是为了不让他这外甥女步子舆的后尘了。

明晟意识到自己误会了烨帝，神色一变，惶恐看向神虞：“是孤误会了父皇？”

神虞语重心长道：“舅舅，祖父是偏心父亲，却不代表他老人家心中不疼爱您。”

为人父母的，若有两个孩子，没谁真能保证一杯水端平不偏不倚，可偏宠一个并不代表不爱另一个。

祖父疼爱父亲，每每将她父亲挂在口上。可她舅舅如此懦弱，却可稳坐太子宝座几十年。祖父儿子众多，不是不可挑选出一个不懦弱的太子，还是培养舅舅做了储君，若是不爱，何至于苦心栽培。

她看得出她这舅舅对她的皇祖父心中有怨，告诉她这番话的确是出自疼爱她之心，其后也有不满老人专横之心。

都说无仇不父子，她的麒麟与赢祁如此，她的舅舅与她的皇祖父也是如此。

明晟摇头苦笑：“父皇心中只有你父亲。”

他这太子充其量也仅是他皇弟的替代品罢了，早在他当太子之时他就清楚自己的身份。

这些年来，他在这太子宝座上时时提防小心，唯恐哪点逾越招惹了父皇动怒，纵如此，父皇仍就对他不满，动辄责骂，他早已习惯了。

神虞见他偏颇也不继续开解，而是看了红拂一眼。

红拂走在她身后，向她微微颔首。

她懂神女什么意思，所以颔首后，又折返回了云榭宫。

宫门口，烨帝身侧站着神阙，显然在寒风中等侯已久，脸色不怎好看，见神虞过来，冷着脸看向明晟，怒声问：“怎去了那么久？！”

明晟惶恐走到他身前，也不敢为自己辩解，低着头道：“儿臣知错。”

神虞慢吞吞地走到烨帝身前，道：“孙女走路慢，皇叔心疼孙女才为皇爷爷祛病延寿不好催促。皇爷爷要怪应怪孙女，怎又怪到了皇叔头上。”

烨帝瞪她一眼：“朕是你亲爷爷。”

神虞道：“那皇叔还是孙女的亲皇叔呢，孙女帮理不帮亲。”

烨帝心底起了火气，自古长辈说话，哪有小辈无礼的。若非她还算有孝心，又让他看到了自己的子舆，只冲这番话，他就要好生训她一顿。

却忽然，他老眼瞅到了她一只手托举的纯金手炉，认出那是自己儿子的旧物。

烨帝心底火气消了几分，冷着脸问明晟：“这是你专意去取的？”

明晟忙回：“父皇言神女畏冷，儿臣想到皇弟旧物，想着既是父亲之物，当暖女儿之身，所以没先问过父皇便自作主张回东宫取了手炉。”

烨帝冷着脸道：“你倒是聪明。”

他自打做太子后，从来只知从他命行事，难得自作主张一回。

这话更像是讥讽，明晟只以为惹了他老人家生气，双膝一软这就要下跪。

他双膝刚弯，一只冰冷的手及时托举住他手臂。

明晟诧异抬眸。

一双清亮的凤眸，蒙着幽幽雾泽，笑眼看他。

第 73 章

神虞向他微微摇头。

明晟很是不解。

烨帝虽说了一句很像讥讽的话，后续并无怪责之意，而是直接迈步出了宫门。

神虞在他走后，低声道：“舅舅，祖父固然是皇帝，也是您的父亲。您要牢记，外人面前，视他为君，家人面前要视他为父亲。儿子可以忤逆父亲，这代表儿子长大了。一味畏惧他，他只会觉您不成器，愈发严苛对您。”

明晟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心底一阵忐忑。

他父亲是个英明的君主，一手缔造烨国的中立之势。他作为臣子对他只有崇敬、敬重。作为儿子，老人一生霸道专横，凡决策好的事，不容任何人质疑。

他叹道：“你不知，若是子舆忤逆父皇，父皇只会开心，孤忤逆父皇父皇只会生气。”

神虞看出来了，这对父子内生嫌隙的源头在她脾气古怪的祖父身上。

她回头看去，来时白玉道覆满了月华，月华尽头，九重宫阙太和殿高高伫立。

这方布满血腥与阴谋的天地，真情难求，纵是亲父子也有江山百姓隔在中间。

她的说法未必都对，明晟的说法未必都错。谁对谁错，语言终究是苍白的，唯有事实来证明。

赢厌手里提着麒麟灯笼，乖巧听了一路，直至这时才出声询问：“娘娘在看什么？”

神虞手指最高点太和殿，轻声问：“麒麟看那里可好？”

赢厌随她手指看去，复看她摇头：“那里有什么好，太高了。”

神虞捏了捏他脸颊，耐心道：“麒麟，坐在那里的人乃世间至尊，所到之处众生叩拜。”

赢厌拿掉她手，罕见反驳了她：“娘娘错了，麒麟是娘娘的儿子，除了娘娘，所到之处也有众生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