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反派(146)
天子脚下的老百姓知道什么,他们眼底摄政王是个什么王爷,自然脱口骂了出来。
雪灾过后,沥国京郊荒山上盖了一座道观。
观门是几块掉漆的木板,离老远就能嗅到浓郁的草药味。
一位赢姓老者带着仆人打此经过,一眼看出这拼接的木门很是不凡,竟是上品的金丝楠木。
老者捻着白须感慨:“想不到这小小的道观,竟与大国师有渊源。”
他们沥国皇帝宾天才用金丝楠木入殓,这道馆的观主若非与大国师有渊源,怎敢用这金丝楠木做门。
赢姓老者回府,专程拜访了大国师一趟。
李礽自然满口承认,送走赢姓老者,瞒着赢祁去了京郊。
可待见到了道观,这位大国师却又迟疑了,站在门前一夜没敢踏进半步。
拼接的木门不显眼处有道家残符的痕迹,他认得那残符,沥国先帝宾天,是他为先帝主持的国丧。
按理说,这道道符应在先帝棺椁上贴着,现在却出现在这小小的道观门上。
李礽不是傻子,看得出木板并不来自同一棺椁。
他向观门连磕好几个头,对天发誓:“您放心,出了这山李礽就是连自己都不告诉。”
京城才出了大灾,云榭天的人趁机邀买人心,王爷忙得焦头烂额。
现在又有各种指责王爷的不实传言,被孩童编排成歌谣传到了少帝耳朵里。少帝经此一事,也有了要拿回权利的意图。
可再忙,再焦头烂额,王爷若知这几块的木板出处,就是拼了家底也会与她老人家不死不休。
到了此时,他也算是看清楚了。
七代神女可不是二代神女,二代神女办不成的事,换成七代神女办成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只是她老人家坏得损阴德了。
王爷是冷血,过分,再过分也远比不上她老人家。
她老人家闯入沥国帝陵,把沥国历代皇帝的棺椁拆开做门板,就凭这份魄力,谁能坏得过她老人家。
三月春。
这仓促落成的道观,也有了三两香客进香,然香客见道观不敬三清,只把道字挂正殿,纷纷直呼:“上当了!”
赢厌是二月醒来的,三月勉强能拄着拐杖自己走上几步了。
他苏醒一个月,只知救他的是道观的老观主,照顾他的是个叫莫念的女冠。
老观主有身出神入化的好医术,用她的话说,她是活神仙下凡,若想,纵是送到阎罗殿的鬼也能拉回阳间。
他失忆了,起初也是信的,可时日长了,听着前院的动静,很难把她口中的自己,与他听到的话联想到一起。
这一个月,前院不是香客在骂老观主卦不准,专骗人银子,就是男子声音惊呼:“非礼啊——”
他承认,老观主医术无双,也承认老观主人品奇差。
半个月前,老观主骗他是亲孙儿,又说他是为贼人掠走,逃跑掉悬崖里摔重伤的。
观里没有铜镜,他偶然从水面看清了自己脸。他想,他定是招惹了什么仇家,后侥幸遇到了老观主,被老观主救下的。
真相是什么,他也没那个自信,能从满口谎言的老观主嘴里找到真正答案。
这几日,他能走路了。老观主发现了他识破谎言,定要他偿还救命之恩,每日必要他半碗血。
赢厌想到种种,听着前院男子的呼救声,唤了几声莫念,却没人回应,只得拄着拐杖去了前院。
青天白日的,老观主站在观门前,死死抓着站在观门外的香客手。
香客是个年轻公子,锦袍玉带,模样清俊,许是没见过这阵仗,呼喊了几声见没人搭救,无奈道:“老观主,你先将在下手松开,在下不是上香的。”
老观主问:“你不是上香的,作何站在贫道观门前鬼鬼祟祟往里看?”
公子往身后竹林看了眼,复转过头来,对老观主道:“在下是为主子前来问路的。”
老观主也伸长脖颈往他身后竹林看。
竹影婆娑,影影绰绰间,似有几个人影远远站着。
老观主笑眯眯地问:“你是为你主子问路,还是找人?”
锦袍公子无奈道:“主子没来过这里,迷了路,并非是为寻人。”
老观主摸了摸公子手背,色眯眯地道:“你若不肯从了贫道,让你主子来也成,要问路,贫道亲自告诉他。”
赢厌拄着拐杖看了会儿,这才出声喊道:“婆婆,将他放开吧。”
老观主循声转过头,看一眼他脸,忙又转过头,嘟囔道:“这孩子,婆婆老了,人老了,难得有个爱好,婆婆的爱好就是漂亮公子。”
那公子看清赢厌脸,瞳孔骤缩,一闪吃惊之色,用力挣脱出老观主的手掌,退到台阶下道:“老观主,主子还在等在下回话。”
老观主眯眼看他,冷声问:“怎么,你觉贫道的孙儿容颜丑陋?”
公子忙道:“老观主误会了,在下并无此意。”
赢厌拄着拐杖来到老观主身侧,道:“婆婆,皮囊终究是虚物,我自身尚且不介意,婆婆又何必为难这位公子。”
老观主慈爱看向他,温柔道:“好孩子,婆婆眼底,你是天下绝无仅有的美男子。”
赢厌见她只盯自己的眼,并不看自己脸,淡淡道:“婆婆在说谎。”
他清楚,她最喜俊俏的公子。
老观主被识破也不觉尴尬,笑道:“你是贫道的亲孙儿,哪有奶奶会嫌弃自己孙儿丑的。”
赢厌微微蹙起眉心,道:“婆婆,我并不是你孙儿,似这样的话,婆婆以后别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