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反派(173)
赢厌一瞬紧绷了肌肉,想到她一直是这样聪明,这样的敏锐,便又慢慢松懈了紧绷的肌肉。
他是想问她的,问她是现在刚知道,还是一直都清楚。
可看着怀里的她,他将疑问又吞了回去,那并不重要。只要她肯这样陪伴着他,什么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他问:“阿虞,我们以后住在这里可好?”
神虞微微抬起头:“好,住到你生辰日。”
寂渊是荒凉之地,百里不生草木,曾经这里是赢厌最厌恶,最想要逃离的囚地。
现在却又不同了。
他喜爱这里,瞧这黄沙漫天也有了七分颜色。
沥国少帝病了,御医们也束手无策。前日强撑着病身上了一次早朝,当文武百官的面,将朝政大事全权托付给了摄政王赢祁。
朝政自来都在摄政王之手,百官纷纷猜测,少帝此举恐是天命将归,有心禅位于摄政王。
果不过几日,少帝躺在龙榻上,竟连身也起不来了。
掌印大太监连夜将少帝几位心腹找来。
君臣几人隔着龙幔,一躺几跪。少帝打起精神道:“朕负了皇爷爷之心。”
他没本事,没能从赢祁手里夺回兵权。
几位臣子跪在地上,哭红了眼。
朝堂上,百官都在装糊涂。
少帝这病因什么起,早在少帝策后数年,后宫只有几位公主,并没皇子诞生便见了分晓。
少帝面如黄纸,眸光却又锐利了起来,沉声道:“朕是活不成了,记住,这位子万不能让赢祁坐上。”
几位臣子哽咽道:“皇上洪福齐天,赢祁这奸贼定不可得逞,再不济,神女还在鹰城,微臣们愿去鹰城恳求神女前来。”
少帝笑了,问:“爱卿可记得,神女有一义子?”
他那个王弟,是个仁善的人,他看得出,他并不是六代神女口中的人魔。
只是后来,赢祁又弄出个假赢厌来混淆视听,他的那位王弟想是遭了赢祁的毒手。
赢祁心如蛇蝎,竟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肯放过。他也仅能将希望系在王弟身上,希望他能得神女赐福,大命大运,从赢祁手中活了下来。
他道:“你们去鹰城拜见神女,定要告诉神女,神女的义子惨死在了赢祁手中。”
几位臣子泣不成声,只知点头。
少帝忽然咬牙道:“还有。朕的王弟赢厌,他若能不死,朕的江山愿交托于他手中。”
鹰城。
红拂一直等神虞的传信,这日,白鹤从天而降,红拂从鹤爪取下一块布条。
她看完将布条递给绿梧,笑道:“神女回来了,启程,带大军进沥国京城。”
十二月底,少帝没能熬过年尾,终究是驾崩了。
皇宫处处悬白陵,赢祁率领百官跪在少帝棺椁前,哭得肝肠寸断。
礼部尚书跪在地上劝道:“王爷,悲大伤身,更何况皇上这样去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李礽低垂眼帘,站在棺椁一侧眼鼻观心。
他是个出家人,六根清净,这等事,他早年经过一次。只是那时是沥国老皇帝驾崩,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的赢祁,彼时还是个青涩的少年郎。
几位国公将满脸泪水的赢祁从地上搀扶起来,问道:“王爷,皇上驾崩得过于仓促,我等也是没了主张。您看,这新帝的人选……”
赢祁擦着泪水,连连摆手摇头,痛声道:“父皇临终将皇上托付给本王,不想皇上这样去了,来日本王下去如何给父皇交代。”
几位老国公对视一眼,纷纷选择了缄默。
赢祁这老泥鳅,闭口不谈新帝人选,想要以退为进,他们偏不接这茬。
跪在武臣那排的黑髯大汉,低声咕哝道:“王爷这些年为大沥尽职尽责,现在皇上去了,这位子怎么也该王爷来坐,若换旁人,本将军可不认他。”
黑髯大汉的话一出,灵堂一如死水般凝滞地寂静。
能跪在这里给少帝哭灵的,最差也是个五品的官。在宦海浮沉中摸爬滚打了半辈子,什么样的玄机看不出来。
他们也在等。
等摄政王主动开口,或是摄政王的人跪求摄政王登基。
神女的大军从鹰城启程直奔京城而来,眼看就要入京,他们料定摄政王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
红拂来京的半途遇上了少帝的心腹,又从卫灵口中得知了沥国的变乱,大军到达京城城门后,索性让大军驻扎在城门前,耐心等候着神虞的到来。
神虞掐算好了日子,赶在赢厌生辰日,乘白鹤来到了沥国京城。
一连数日,除了赢祁的人蠢蠢欲动,文武百官商量好的似得,除少帝的国丧外,只知装聋作哑。
辞旧迎新日,太和殿站了满当当的人。
赢祁站在龙椅前,俯瞰着沉默不言的文武,道:“要过新年了,本王有个不成器的儿子,现在王府闭门思过。今日是他生辰,本王仅有他这一子,前些日若有对各位家眷不当处,本王今日代子向各位道歉了。”
他说着,步下御阶,向文武拱手深深一拜。
文武自然知晓他口中的独子是谁,那可是神女的义子。
又见他这样的作态,心底纷纷冷笑,他不是想扶持自己儿子登基做傀儡吧?
那可不单单是他的儿子,还是神女的义子。他若真敢动这念头,来日天打雷劈,他们可要离他远些。
文武被他一拜,不约而同避让开来,口呼:“臣等不敢。”
赢祁直起身,看着这群低着头的文武,眸底一闪森冷之色。
百国神女的大军已经抵达了京城城门外,却迟迟不进京城来。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